十一月的山区，本该是深秋，却在黎明时分意外地飘起了雪花。苏晚晴被窗外异样的光亮惊醒，推开窗，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扑面而来。
雪花安静地飘落，覆盖了远山近树，新建的校舍屋顶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白。这样早的初雪，在本地老人的记忆里也属罕见。
她匆匆披上外套出门，却在村口的小桥上停住了脚步。顾淮之独自站在桥中央，雪花落满他的肩头，他正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侧脸在雪光中显得格外柔和。
怎么站在这儿？苏晚晴走近，在他身边停下。
记得爷爷说过，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掌心渐渐融化的雪花上，他在这里见过的第一场雪，也是在这个位置。
雪花无声飘落，桥下的溪水尚未封冻，潺潺水声与这静谧的雪景形成奇妙的和谐。
那年他二十二岁，刚从城里来支教。顾淮之的声音很轻，他说，站在这里看雪的时候，就决定要留下来。
苏晚晴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奶奶是本地人，当年就是在这座桥上第一次遇见爷爷。他转头看她，你说，是不是很奇妙？
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瞬间融化成细小的水珠。她正要开口，一阵山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带着体温的外套已经披在她肩上。顾淮之的动作很自然，仿佛这只是个本能的反应。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是淡淡的雪松香，与清冷的雪夜格外相配。
你不冷吗？她注意到他只穿着毛衣。
习惯了。他微微一笑，在波士顿读书时，那里的雪比这里大得多。
他们并肩站在桥上，看着雪花在溪面上旋舞。远处，早起的孩子已经开始在雪地里玩耍，欢笑声隔着雪幕传来，朦胧而美好。
工程要延期了。苏晚晴望着被积雪覆盖的工地。
不急。他的声音很平静，美好的事物都值得等待。
一片雪花恰好落在她的唇上，冰凉转瞬即逝。她抬眼时，发现顾淮之正注视着她，眼神深邃得让人心慌。
苏晚晴。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在雪中格外清晰。
他却只是笑了笑，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落雪：雪越来越大了，回去吧。
回村的路上，雪地上留下两行并排的脚印。他走在她左侧，不着痕迹地为她挡住风口。这个细小的举动，让苏晚晴心里泛起暖意。
在临时住所门前，他停下脚步：今天要去县里开会，要一起去吗？
她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雪地上那串渐远的脚印，莫名地让她感到一丝怅然。
上午十点，当他们准备出发时，雪已经停了。阳光破云而出，漫山遍野的积雪反射着耀眼的光芒。顾淮之从车里取出一个纸袋：路上吃。
里面是她前几天随口提过的当地特色米糕，还温热着。
车行驶在积雪初融的山路上，苏晚晴望着窗外掠过的雪景，忽然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
初雪过后，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