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兰走后，屋里安静下来。陈岸将信纸仔细折好，放进铁皮盒的最底层。他没有再望向大海，也没碰桌上那碗泡面。耳朵依旧疼，右边嗡嗡作响，左边几乎听不见声音。
他蹲下身，拉开床底的工具箱，取出声呐仪和防水包。这次只带两样东西：切割钳和浮标绳。其余物品都收进抽屉，连那张旧照片的碎片也没带走。
十分钟后，他抵达码头。小船停在避风处，发动机盖还带着余温——周大海来过，换了油管，人已经离开。
陈岸没多想，解开缆绳上了船。启动马达，朝着ch-7沉船的位置驶去。
天刚亮，海面灰蒙蒙的。他打开声呐，屏幕显示前方水下四十米有金属堆积，形状不规则。测绘仪标记出货舱入口，位于船体断裂处偏右三米的位置。
船行至目标点，他穿上潜水服，检查氧气瓶。水面看似平静，但水下的水流有些异常，仿佛有什么正在移动。
他跃入水中，能见度比上次更差。泥沙悬浮，手电光只能照出两三米远。他紧贴船体向内游动，声呐提示震动信号逐渐增强。接近货舱门时，发现一捆黑色方块被帆布包裹，牢牢绑在横梁上。
旁边是一个计时器，数字跳动：06:43。
他屏住呼吸凑近查看。线路复杂，主线连接电池，另一端插入炸药内部。这不是普通的定时装置，还配有信号接收模块。
就在他触碰到外壳的瞬间，耳边忽然响起系统提示音：“今日签到成功，获得洋流推演。”
他微微一怔。这种时候还能签到？随即反应过来——现在是早上六点十七分，正好是赶海签到的时间。
没时间细想，他立刻启用新功能，输入深度、水温、盐度，系统开始推算水流变化。
距离爆炸还剩五分钟。
他抬头望向舱口，光线微弱。此刻不能贸然拆解，剪错一根线就会引爆。
正思索间，外部水流骤然增强。一个黑影从上方掠过，紧接着船身轻轻一震。
有人来了。
他迅速关闭手电，缩进角落，透过缝隙向外观察。一艘快艇绕着沉船盘旋，底部探灯来回扫射。
来自三海里外，速度极快。
声呐显示对方时速三十八节，直扑此处，预计八分钟内到达。
不能再等了。
他取出切割钳，小心剪断主控线路，保留电池与计时器连接。随后用防磁胶带将整个部件包裹严实，塞进随身携带的铅盒。这盒子是他上次签到换来的“深海样本箱”，具备屏蔽信号的功能。
做完这些，还剩四分钟。
他拿出浮标绳，一端系在铅盒上，另一端绑了块铁片。只要顺着水流漂出，铁片会减缓盒子移动速度，降低被发现的可能。
可怎么送出去？
外面快艇仍在巡逻。
这时，远处传来引擎声。不是快艇，而是渔船的大马力柴油机。
紧接着，水流方向发生了变化。
一股涡流从东南方向涌来，裹挟着泥沙冲进货舱。视线更加模糊，但也更利于隐蔽。
他知道是谁到了。
周大海来了。
他抓住机会，推开舱门，将铅盒投入涡流。盒子顺势滑出，紧贴海底向前漂流。
他自己立即返程，刚游出货舱，就听见头顶传来无线电对话。
“还没找到？”
“信号没了，可能沉底了。”
“十分钟内必须处理干净。”
陈岸不回头，迅速上浮。一出水面，便看见周大海的渔船停在五十米外，正左右摆动制造波浪干扰。
他爬上船，一句话未说，只指向东南方向。
周大海点头，调转船头，顺着暗流追去。
两人谁都没提刚才的事。老渔民递来一瓶水，陈岸喝了一口，耳中尽是沉闷回响。
“你听不见了？”周大海问。
“听得见一点。”他说，“别管我，看前面。”
渔船加速前行。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救援船的常规航线。
那艘白壳船正缓缓驶来，船头挂着海鲜集团的标志。甲板上有两人正在抽烟，看起来毫无戒备。
铅盒应该已漂至附近。
陈岸调出声呐回放，查看最后一段信号记录。数据显示，盒子在五分半前经过此地，之后信号中断——说明它已进入船体下方盲区。
时间差不多了。
他盯着屏幕，默默数秒。
倒计时归零。
轰的一声，火光自救援船中部炸开。浓烟腾起，船身瞬间倾斜。甲板上的人还未反应，便被气浪掀入海中。
爆炸声传至此处，如同隔着一层厚布。陈岸只觉耳膜刺痛，鼻腔发酸。
周大海停下船，远远望着燃烧的船只。
“炸了。”他说，“干得挺利索。”
陈岸没有回应。他在查看声呐最后录下的数据。爆炸前一刻，设备捕捉到一段加密信号，仅有四个字：“b计划启动”。
他还注意到一件事——计时器在最后一分钟曾短暂停滞，随后重新开始。
像是有人远程操控过。
正欲深入分析，手表突然震动。早上七点整。
系统提示音响起：“今日签到成功，获得夜间视力强化。”
他没有理会，继续翻查数据。忽然发现一个细节：快艇在爆炸前十秒突然转向，脱离原路线，仿佛接到了新的指令。
不是巧合。
有人知道这里要出事。
他将所有资料存入存储卡，装进防水袋。抬头望向岸边。
海鲜集团监控室内，马明远站在大屏幕前。
画面定格在爆炸瞬间的火光中。他手中握着一张泛黄卡片，正面写着：员工编号。
背面是一张旧照，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衬衫，眼神疲惫。
马明远凝视良久，嘴角缓缓扬起。
“三十年前你逃了一次。”他低声说道，“现在回来了？”
他将卡片举到镜头前，仿佛知道有人正在注视这边。
“你以为重生就能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