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庞杂混乱的信息流，根本不是通过手指的触碰传入，而是以那个古怪的符文为媒介，直接在他的神魂深处引爆！
刹那之间，林羽的意识被从身体里硬生生拽了出来，抛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星海。
他的眼前再也没有了京大的后山，没有了湖水和废墟。
有的是破碎的星辰，是正在坍缩的黑洞，是横跨了无数光年的巨大星云，在以一种超越想象的速度生灭、演化。
他“看”到了一颗蔚蓝色的星球上，第一缕生命之火如何诞生。
他“听”到了蛮荒时代，顶天立地的巨兽在原始丛林中发出震彻天地的咆哮。
他“闻”到了第一座金字塔建成时，空气中弥漫的香料与血腥味。
无数的画面，无数的声音，无数种无法理解的知识和规则，像是亿万条奔腾的江河，在同一时间，疯狂地涌入他那小小的神魂之中！
这不是灌输，这是撕裂！
林羽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整个宇宙，随时都会被那无穷无尽的信息撑得炸裂开来！
剧痛！
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让他几乎要跪倒在地。
他下意识地想要切断与那个符文的联系，却骇然发现，那股信息流已经与他的神魂彻底纠缠在了一起，根本无法剥离！
那个扫地老人！
他留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善意的提醒，这是一个陷阱！一个足以让任何超凡存在神魂俱灭的恐怖杀局！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从林羽的喉咙里挤出，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身体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而微微颤抖。
湖中心的柳乘风等人，惊恐地看着岸边的林羽。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那个神魔般的男人，在蹲下去摸了一下地面后，突然就变得痛苦不堪，仿佛正在承受着某种看不见的酷刑。
难道……是那个扫地老人做的？
这个念头在柳乘风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让他浑身都泛起了一股比面对林羽时还要深沉的寒意。
连林羽这样恐怖的存在，都被那个老人随手留下的一点东西折磨成这样。
那个老人，究竟是什么？
神吗？
不！
就在林羽的意识即将被无尽的信息洪流彻底冲垮、撕碎的瞬间，一股源自他神魂最深处的本能，被彻底激发了！
他讨厌被人用枪指着脑袋。
他更讨厌自己的命运被别人随意摆布！
“给我……滚出去！”
林羽在自己的意识之海中，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那股一直以来潜藏在他体内，随着他不断升级而愈发磅礴浩瀚的力量，不再是温顺的溪流，而是化作了一头苏醒的远古巨龙！
“轰——！”
如果说涌入他脑海的信息流是包容万象的宇宙星海，那么他自身的力量，就是这片宇宙中最核心、最霸道、最不讲道理的奇点！
它不解析，不吸收，不理解。
它只是单纯地排斥，碾压！
凡是不属于“林羽”这个概念的东西，全都要被粉碎！
那片在他意识中演化的混沌星海，骤然一滞。
那些奔腾的信息洪流，仿佛撞上了一座看不见的堤坝，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林羽的身体猛地一震，七窍之中，竟有淡淡的血迹渗出。
但他紧咬牙关，不仅没有后退，反而主动催动自己的全部心神，朝着那片信息星海，发起了更加狂暴的冲击！
碾碎它！
吞噬它！
或者，被它撑爆！
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这场发生在他神魂深处的战争，外界无从窥探，但其凶险程度，远超任何一场生死搏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岸边的林羽，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七窍中渗出的血迹也慢慢干涸。
他闭着眼睛，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痛苦扭曲的神情，却逐渐被一种古井无波的平静所取代。
在他的意识之海中，那片狂暴的星海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散发着微光的，由无数细密符文构成的，复杂到极致的……种子。
那无穷无尽的信息，并没有被林羽完全碾碎，而是在他那霸道意志的强行压缩下，凝聚成了这样一枚“道种”。
它悬浮在林羽意识海的中央，安静地旋转着，不再释放任何信息，却又仿佛蕴含着之前那片星海的全部奥秘。
林羽终于可以“看”清楚这枚道种里蕴含的东西了。
那不是历史的画卷，也不是宇宙的演化。
那是一张“地图”。
一张……关于这颗星球上，所有“超凡力量”的分布图。
他看到了华夏的龙脉走向，看到了昆仑深处沉睡的恐怖气息，看到了西方教廷圣光之下隐藏的阴影，看到了樱花国百鬼夜行的源头……
他看到了那个扫地老人所说的，“苍蝇”、“蜘蛛”和“巨蟒”。
柳乘风和他背后的柳家，在这张地图上，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泛着淡淡红光的点，连“苍蝇”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一只嗡嗡叫的蚊子。
而像乾坤社这样的组织，在地图上，则是一张由无数红点汇聚成的，脆弱的网。
除此之外，地图上还有更多、更深、更黑暗的区域。
有的地方被标注为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有的地方则是一片空白，仿佛被某种更高级的力量刻意抹去。
那个扫地老人，他根本不是要杀自己！
他是在用一种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强行把这张“地图”塞给了自己！
他是想告诉自己，你拆掉的这座亭子，你踩在脚下的柳乘风，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渺小得根本不值一提。
你的前方，是真正的地狱和深渊。
“呼……”
林羽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让神魂俱灭的风暴，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幻觉。
可他自己清楚，他已经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手持核弹按钮的孩童，只知道按下按钮能带来毁灭。
那么现在的他，至少拿到了一份核弹的说明书，虽然还看不懂全部内容，但至少知道了，这东西不仅能炸平一座城，还能用来发电。
他再次看向湖中心，那个还保持着屈辱姿态，跪在那里的柳乘风。
在他的视野里，柳乘风的身上，多了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一些淡淡的，交织在一起的因果线。
一头连着他自己，一头连着他身后的柳家，还有一些更细的线，连着乾坤社的其他人，连着这所学校……
这些线，构成了他的“势”。
而自己刚才，就是用绝对的力量，把他的“势”给彻底碾碎了。
“原来……是这样。”
林羽轻声自语。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寂静。
声音是从林羽的口袋里传出来的。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胖子”。
是王浩。
林羽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又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在他的感知中，因为刚才的动静，已经有好几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正在从京城大学的各个角落，朝着这边迅速靠近。
有好奇，有警惕，也有……不加掩饰的恶意。
都是被篝火吸引过来的“东西”。
他按下了接听键。
“老林！老林你人呢！你没事吧？我操，我刚听说后山的亭子塌了！是不是你干的？你赶紧跑啊！柳乘风那帮人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现在在哪儿？我……”
电话那头，王浩焦急到语无伦次的声音，像是连珠炮一样响了起来。
林羽将手机拿得远了一些，等他说完，才平静地开口。
“我没事。”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穿透力，瞬间让电话那头的王浩安静了下来。
“小场面而已。”
林羽的目光，扫过湖中跪着的那群天之骄子，扫过岸边那棵柳树上深刻的“我，就是规矩”，最后，落在了自己摊开的左手手心。
那里，空无一物。
但在他的神魂感知中，那枚由扫地老人留下的，由无尽信息压缩而成的“道种”符文，正静静地烙印在他的掌心，散发着幽幽的微光。
“胖子，”林羽忽然开口，打断了还想说些什么的王浩，“你说，如果把京城大学的图书馆，整个搬进一个人的脑子里，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