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翘起二郎腿,点燃一根雪茄,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起来。
还故意将烟雾朝祁同伟方向吐去!
祁同伟被呛得连连咳嗽,神情愈发慌乱,几乎站立不稳。
见状,文昌仰头冷哼:“简直胡闹!你知道重建京州大酒店要砸进去多少钱吗?嗯?”
他猛然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乱跳,祁同伟与丘照华齐齐一颤。
前者是装模作样,后者却是真的吓破了胆。
毕竟文昌在京州黑白两道通吃,势力滔天!
再加上丘照华私下还欠着他赌桌上的债,此刻更如惊弓之鸟,头都快埋进桌底,哪里还有半点干部的样子?
“不知道吧?呵,像你这种毛头小子,怕是连一个亿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文昌见局势尽在掌握,满意地眯起双眼,心中对祁同伟的轻蔑愈加浓烈。
这种废物,居然被赵立春看中?
毫不夸张地说,就这副德行,给李达康提鞋都不够格!
那位主即便面对自己,也从不曾露过半分怯色。
“说不定这家伙那个二等功,还是捡破烂捡来的呢!”
这般想着,文昌也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心情,竖起两根手指,脸上带着几分讥讽道:
“小祁啊,你回去告诉你们李副主任,想让我们京州大酒店配合拆迁重建,没问题,但省委省政府得先拿出两个亿的补偿!”
两个亿?!
别说祁同伟,就连丘照华都忍不住张大了嘴巴,满脸震惊。
这可是九十年代!
九十年代的两个亿,足够盖十几座全新的京州大酒店了吧?!
简直是漫天要价!
不,准确地说,文昌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配合省里的重建计划!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我还有不少事要处理!”
文昌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文董事长,您这会议室装监控了吗?”
刚走到门口,身后忽然传来祁同伟淡淡的声音。
“嗯?”
文昌一愣,转过头古怪地盯着祁同伟,像是看一个傻子。
这家伙该不会真是个蠢货吧?
不然怎么会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会议室没有,但我办公室里有。”
鬼使神差地,他还是回答了。
他倒要看看这人接下来能耍什么把戏。
祁同伟点了点头。
事实上,刚才他已经暗中观察过,确认会议室并未安装摄像头。
毕竟这是九十年代初,社会才刚刚迈入信息化门槛,人与人之间还没那么多防备和心机。
“文董事长,我觉得您的条件太苛刻了。这样,若您能降到三百万,我立刻回去写报告,启动重建方案!”
文昌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唐的笑话,冷冷地看着口出狂言的祁同伟。
三百万?
打发乞丐吗?!
“这家伙真是个蠢货,不仅蠢,还蠢得离谱!”
文昌彻底懒得搭理,抬脚就要走。
“文董事长,您嫌三百万太少?那四百万怎么样?四季发财,多吉利的数字!”
文昌眼前一黑,只见祁同伟急匆匆地挡在门前,拦住他的去路。
“让开!”
文昌眉头紧锁,心头火起。
自己今早莫不是没看黄历?怎么碰上这么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眼看祁同伟像根木桩似的杵在门口,纹丝不动,文昌愈发烦躁。
那个新来的女秘书,还在办公室等他呢!
一想到她那红艳的唇瓣,文昌便心头躁动。
再看眼前的祁同伟,更是觉得碍眼至极!
情急之下,他伸手用力一推——
啊!!!
只听祁同伟一声惨叫,整个人软塌塌地摔在地上!
头部重重撞上桌角,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一片!
会议室顿时陷入死寂!
文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劲了?
沉默了几息。
紧接着,丘照华撕心裂肺的吼声猛然炸响!
“救命啊!快来人!有人袭击国家干部啦!!!”
会议室里,文昌一脸错愕。
他呆立原地,盯着双手,仍不明白自己方才那一推怎会如此致命。
只是轻轻一拨,祁同伟就倒了?
还偏偏撞上了桌角?
更让他不解的是——
丘照华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自己人吗?怎么突然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动手推了人?
“闭嘴!”
文昌刚喊出这句话,会议室门外骤然爆发一阵争执!
“不行,这是本公司专用的会议室,董事长正在内部召开重要会议,你们无权擅自闯入……”
“让开!你若继续强行阻拦,我将以妨碍公务罪名当场控告你!”
守在门口的年轻女秘书显然被吓得不轻,噤若寒蝉地站在角落,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人鱼贯而入。
文昌怔怔望着数名警员涌入室内,魁梧身躯猛然一震!
脑海中仿佛划过一道惊雷!
他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们……”
“同伟!”
领头的陈海一眼瞥见祁同伟满面鲜血、倒地呻吟,脸色骤变,立即半跪于地,双手迅速将他搀扶起来。
“谁干的?!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殴打公职人员?!”
陈海双目含怒,视线如刀般落在丘照华身上!
文昌亦眼神凌厉,先以目光示意门外惊惧的秘书,示意她立刻联系公司法务部门,随即冷冷盯住丘照华。
眼底深处,尽是警告之意!
“我……”
丘照华几乎要哭出来。
他究竟招惹了哪门子灾祸?
可就在某一瞬,与祁同伟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睛对视之后,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说真的——
他始终参不透,祁同伟这个人,究竟是黑道枭雄,还是正统干部?
对他人狠绝,对自己更不留情!
明明头破血流,却仍能面无波澜,冷眼凝视自己。
相比共事多年的文昌,反倒是才接触一日的祁同伟,让他心底生出更深的恐惧!
于是,在各方威压之下,他只得结结巴巴坦白:“是……是文董事长亲自动的手……”
轰!
文昌脑中如惊雷炸裂!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丘照华——这老家伙,莫非疯了不成?
他难道忘了,他夫人还欠着京州大酒店百万赌债未还?!
这种节骨眼上,竟还敢配合祁同伟,蓄意栽赃自己?
“来人!把他给我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