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弄清,在这场浑水中,谁是潜在的盟友,谁又是真正的对手!
唯有知己知彼,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贸然行动,只会招致灭顶之灾。面对省委这盘大棋,自己不过是个副处级的小角色,若如无头苍蝇般乱撞,终将死无葬身之所!
忽然间,他心头一动,闪过一道念头。
“要不要,试探一下?”
思忖良久,祁同伟猛地握拳,重重砸在方向盘上。
干了!
与其被动等待命运裁决,不如主动出击,试探一番某些人的真实立场!
随口编了个借口,先把情绪低落的丘照华打发下车,祁同伟立刻拨通了陈海的电话。
“喂,大海啊,我这边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电话那头的陈海沉默片刻,随即挂断了通话,转而静静望向坐在对面的陈岩石。
没错,就在接到这通电话时,他正向陈岩石汇报近期工作进展。
因与祁同伟联手破获重大案件之功,他已从原先的副科级警长,晋升为京州市公安局治安支队第三大队大队长,正式迈入正科级行列。
“他刚才说了什么?”
陈岩石目光深邃,语气沉稳地问道。
“他说……”
“他疯了吗?!”
听完陈海的转述,陈岩石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苍老的脸庞写满了震惊与不安。
祁同伟胆子未免太大了!
他才到京州几天?昨日刚在改造办完成报到,今日就敢冒此大险?!
更甚者,竟还想拉他们父子一同下水!
“爸,同伟在电话里提到,随着梁群峰的落马,您目前处境极为微妙,说不定哪天上面就会下令让您提前退居二线。”
陈海低声叹道:“与其坐等被清算,不如奋力一搏!”
梁群峰倒台后,陈岩石失去了背后倚仗。
原本他尚有五年才到退休年龄,在本届任期内,梁群峰本有意将他调任省检察院副检察长,得以善终。
可随着祁同伟这只“蝴蝶”悄然振翅,上一世的命运轨迹已然发生偏移!
“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走这条路……”
陈岩石摇着头,缓缓坐回椅中。
嘴上虽如此推拒,内心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不自觉地,他的视线落在一脸期待的儿子陈海身上。
不知从何时起,儿子对祁同伟竟生出一种近乎盲目的信服——仿佛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值得追随。
“可是……若我不放手一搏,恐怕真会被强制内退。那样一来,陈海的前程,也将受到牵连……”
陈岩石陷入沉思,办公室一时寂静无声。
“他妈的!干了!”
反正最坏也不过如此!
与其窝囊收场,不如在退休前最后拼一次,配合祁同伟,搅动这潭深水!
让这京州的局面,彻底乱起来!
别忘了,陈岩石也曾是战场上走出来的老兵!
他的血脉里,仍流淌着滚烫的热血!
所有人都以为,梁群峰倒台之后,他会夹着尾巴做人,默默等待退场。
但他偏不!
他要让世人明白:老兵永不凋零,只是悄然隐去!
这一声怒喝,吓得陈海一个激灵。
“你现在就召集可用人手,随时等祁同伟来电!”
一旦下定决心,陈岩石再无半分迟疑!
“待会儿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祁同伟慵懒地翘着腿,坐在红木沙发上,双眼却投向落地窗外熙来攘往的人流。
不得不说,文昌此人极擅享受。
每日端坐高楼之上,俯视众生如蚁,这种居高临下的快意,比寻常欢愉更令人沉醉。
“知……知道了。”
一旁的丘照华缩了缩脖子,迟疑片刻,终究小声提醒:“主任,我还是得说一句,这位文昌,是省委秦书记……”
“嗯?”
祁同伟鼻腔轻哼,斜眼扫来,目光冷峻而不满。
丘照华顿时噤声,不敢再言。
“老丘啊,你要是肯跟我好好合作,那你的那些事,我自然会替你捂得严严实实。可要是不识相……呵呵!”
祁同伟嘴角微扬,笑意冰冷,话语间透出刺骨的寒意。
“唉,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哟!眼瞅着再过几年就能安稳退休,怎么偏偏撞上这档子破事!”
丘照华不是蠢人,他清楚得很——若此刻不低头配合祁同伟,等待他的只会是名誉扫地、身陷囹圄。
而倘若祁同伟真有手段翻盘,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边是即刻覆灭,一边是渺茫却尚存的活路。
换作是你,该怎么选?
“哈哈哈!”
就在两人僵持对视之时,会议室的大门猛地被人从外推开。
一名身材高大、寸头笔挺的中年男子阔步而入,笑声爽朗,气势逼人。
“哎哟,这不是中心城改造办的老丘嘛?今儿个怎有空光临我这小地方?”
文昌笑嘻嘻地在丘照华身旁落座,眼睛却刻意忽略了旁边神情冷峻的祁同伟。
显然,他是有意要压一压祁同伟的气焰。
“咳咳!”
不料丘照华仿佛毫无察觉,轻咳两声便急忙起身,指向祁同伟,恭敬道:
“文董事长,您误会了,今天是我陪同改造办的祁主任前来拜访您。”
“祁主任?”
文昌故作茫然,上下打量祁同伟,一脸疑惑:“咦?啥时候改造办换领导了?”
丘照华脸色微窘,偷偷瞄了一眼祁同伟,在见其面色平静、神色淡然之后,连忙解释道:“改造办没换主要领导,这位祁同伟祁主任,是新上任的副主任。”
“哦——”
文昌拖长了音调,阴阳怪气地笑道:“原来是个小祁副主任啊,久仰久仰!”
还特意把“小”和“副”两个字咬得极重,满是讥讽。
丘照华顿时手足无措。
他万万没想到,文昌竟如此不留情面,公然折辱祁同伟!
“呵!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配来见我文昌?真当我是谁都能踏进门来的角色?”
与此同时,文昌心中冷笑不止,望着祁同伟呆坐不动、仿佛被震慑住的模样,眼中尽是鄙夷!
不自量力!
祁同伟先是脸上掠过一丝怒意,双颊泛起红晕。
但当迎上文昌凌厉的目光后,立刻畏缩低头,嘴唇颤抖,额上渗出冷汗,结结巴巴道:“文……文董事长,我今天来,是想跟您谈谈京州大酒店重建的事……”
“呵呵!”
本就对祁同伟极为不屑的文昌,听罢更是鼻腔里喷出两股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