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悻悻收回脚步,无奈地摸了摸鼻尖,缓缓退向远处。
罢了,这是祁同伟自己的因果,便由他自己了结吧。
“梁老师,我不知道你从何处听来这些话。”
祁同伟整理情绪,语气沉稳:“但你说的每一句,都让我觉得可笑。”
“什么?”
正处于癫狂状态的梁璐闻言,骤然怔住!
他觉得可笑?
他竟然在嘲笑我?!
“是的,我很想笑。”祁同伟嘴角微扬,眼神冰冷,“试问当你面对一个亲手毁掉你前途的人时,你会怎么做?”
“跪地求饶?乞求宽恕?还是低头认命,甘愿认输?”
“不!”
他声音陡然拔高,梁璐浑身一震!
“我不是那种道德完美、胸怀天下的圣人!更没修炼到一笑泯恩仇的境界!”
“我祁同伟,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顶天立地的凡人!我信奉的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幸运的是。”
他的语气稍缓,带着一丝释然:“老天终究待我不薄,没让我等满十年。”
噗通!
祁同伟睁大双眼,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
梁璐跪下了!
她竟真的向他下跪了!!!
“同伟,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求你,求求你,让你背后的人放过我父亲,好不好?”
她泣不成声,像极了一个失去一切的女孩,卑微地低着头,又一次重重磕向草地!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你可以恨我,冲我来……但我求你,放过我父亲……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不指望他还能重返岗位,只愿他能平安归来,安度余生……”
祁同伟僵立原地,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幕,如此熟悉。
只是如今,角色已然对调!
梁璐,竟然跪在了自己面前?
祁同伟想笑,却又感到喉咙发酸。
四周仿佛瞬间陷入寂静。
时间也如凝固般停滞不前。
在恍惚之间,他从眼前伏首哀求的梁璐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那影像清晰得刺目,却又在下一秒变得模糊不清。
咔嚓!
如同镜子骤然碎裂,前世那个跪在地上、低声乞婚的自己,彻底崩解!
就在此刻,祁同伟听见了——
那困扰他多年的执念,断裂的声音。
“梁璐,我真的放下了。”
泪流满面的梁璐听到这话,茫然抬起了头。
他放下了?
放下了什么?
为何现在的祁同伟,如此深不可测,如此难以捉摸?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梁璐不由自主地陷入回忆,过往的片段纷至沓来,最终凝固在操场上那一幕跪拜的身影。
跪下的并非自己,而是钟小艾!
“那么,你会答应我的请求,对吗?”
梁璐投去恳切的眼神。
她不知祁同伟内心经历了怎样的挣扎,但从语气中隐约察觉,他或许会网开一面,放过自己的父亲?
“不。”
祁同伟轻轻摇头,语气冷峻,“再深的罪行,终有见光之时。他曾有无数次回头的机会,却亲手将那些可能尽数掐灭。”
说罢,他转身离去,在梁璐绝望的目光中一步步走远。
“对不起,我是人民警察。”
“祁同伟!!!我恨你!!!”
身后传来梁璐撕心裂肺的哭喊,在空旷的操场上久久回荡。祁同伟脚步微顿,抬手拭去眼角悄然滑落的泪痕。
恨我吗?
那就恨吧。
前世未了的因果,今生难逃的羁绊。
躲不开,也不想再躲了。
“好啦,我知道了,哎呀,大伯,您的话我一定原原本本转告他!先挂电话了。”
钟小艾利落地挂断通话,随即狠狠瞪了身旁的祁同伟一眼。
祁同伟被这突如其来的怒视弄得一头雾水。
完全不明白自己又触到了哪根逆鳞。
“我大伯让我告诉你,他对你的表现非常认可,还特别叮嘱你要牢记初心,继续在党和国家的伟大事业中贡献力量、发光发热。”
祁同伟眼中顿时闪出光彩,恰如其分地流露出几分振奋,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请替我向大伯保证,我绝不会辜负他的信任与期望!”
“谁是你大伯?那是我大伯!”
钟小艾轻啐一口,脸颊瞬间染上一抹动人的绯红。
祁同伟暗暗称奇。
谁能想到,平日高冷矜持的钟小艾,竟也会如此轻易地脸红。
此刻的她,宛如一颗熟透的蜜桃,泛着诱人的光泽,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采摘。
“对了。”
她避开祁同伟那略带灼热的目光,故作镇定地开口:
“听说昨天,梁璐在操场上给你下跪了?”
察觉到祁同伟嘴角浮现的那一丝似笑非笑,她急忙补充:“你可别多想,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随便问问?
好吧,我信你。
祁同伟并未追问,只是平静回应:“她求我放过她父亲,但我拒绝了。”
钟小艾微微颔首,神情满意。
她其实早已知晓结果,但她非要亲耳听到祁同伟说出这句话——只有从他口中确认,她才能真正安心。
稍作思忖,她正色提醒:“你也别掉以轻心。梁璐这次碰壁,必然心生怨怼。如今她虽失父靠山,看似不足为惧,但别忘了,她本身仍有资本!”
钟小艾语焉不详,但祁同伟已领会其意。
梁群峰能身居高位,背后岂会毫无势力?而梁璐容貌出众,难保不会为救父铤而走险,甚至采取极端手段——若真如此,自己恐怕也将面临连环报复。
“我清楚。”
祁同伟心思通透,却也因此感到一阵倦意。
钟小艾斜睨他一眼,撇嘴道:“怎么?该不会你还对她动了心思吧?”
“绝无此事。”
祁同伟果断摇头。
他说的是实话。无论前世今生,他对梁璐始终未曾动情,态度从未改变。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随即又道,“另外,这次表彰名单里没提你的名字,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
祁同伟洒脱一笑,朝钟小艾调皮地眨了眨眼:“别忘了那天在河边,我对你说过什么。”
钟小艾心头猛然一颤。
她当然记得!
那一夜河畔低语,早已刻入骨髓,此生难忘。
“我原本打算让大伯把你名字报上去,公之于众,可不知他为何拒绝了。”
钟小艾秀眉微蹙,显然对这个结果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