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楼道成了一个血肉磨盘。
李默就像被三头猛虎围困的孤狼,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战场。
为首的上海高手,那双铁爪刁钻狠辣,招招不离他的面门和咽喉,逼得他不得不将大部分精力用以招架。
卢家供奉的那名化劲高手,拳法刚猛,大开大合,每一拳都冲着将他打成肉泥而去。
而最后一名来自上海的化劲高手,则像一条毒蛇,游走在外围,手中一柄软剑神出鬼没,专攻他的下盘和旧伤口。
铛!
开山刀与铁爪碰撞,溅起一串火星。李默虎口剧震,整条手臂都麻了。
对方的内劲修为远在他之上,每一次硬拼,都让他气血翻涌。
他只能退。
可身后,卢家高手的重拳已经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砸了过来。
李默甚至来不及转身,只能凭着战斗本能,腰部强行一扭,让开了要害。
“砰!”
那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他的左肩。
“咔嚓!”
肩胛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李默闷哼一声,左臂瞬间失去了知觉。
“好机会!”
那名使软剑的高手眼睛一亮,手中长剑如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刺向李默因为剧痛而微微停滞的身体。
剑尖直指他的后心!
这是绝杀!
李默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致命的锋锐,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
他想躲,但身体的反应跟不上思维。
受伤的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完了吗?
不!
就在那剑尖即将触及他后心皮肤的刹那,李默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非但没有向前扑倒躲避,反而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后一撞!
他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撞那柄软剑!
“噗嗤!”
冰冷的剑锋毫无阻碍地从他右侧后背刺入,从右胸前透体而出!
“啊!”
李默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鲜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那名使软剑的高手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手腕一抖,就想用内劲震碎李默的心脉。
可他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因为李默在用身体接住他长剑的瞬间,已经强行扭转身体,那只仅剩的、完好的右手,握着开山刀,以一个完全违背人体构造学的角度,反手向后撩了上去!
这一刀,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只有同归于尽的决绝!
快!快到了极致!
使软剑的高手根本没料到李默在身受如此重创的情况下,还能发出这样一刀。
他想抽剑回防,但剑身被李默的肌肉和骨骼死死卡住,一时间竟抽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惨烈的刀光,从自己的下腹,一直划到胸口!
“呃……”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豁开的胸腹,花花绿绿的肠子和内脏混着鲜血流了一地。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漏风般的声音,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为首的上海高手和卢家高手都被这一幕彻底镇住了。
用一记贯穿伤,换掉一名同等级的高手!
这是何等的疯狂!何等的狠辣!
这小子对自己,比对敌人还狠!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卢家那位高手声音都变了调,看着浑身插着一柄剑,血流如注的李默,竟然后退了半步。
李默拄着刀,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贯穿身体的长剑,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鲜血顺着剑身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很快积成一小滩。
他的脸色白得像纸,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像两簇在风雪中熊熊燃烧的鬼火。
“还剩……两个。”他沙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血泡破裂的咕噜声。
为首的上海高手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八大高手,围杀一个毛头小子。
现在,折了六个!
这要是传出去,他和他背后的青浦堂,将成为整个江湖的笑柄!
他看了一眼身旁已经心生退意的卢家供奉,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今天,不是这小子死,就是他们亡!
“别被他吓住!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你看他的血!”他大吼一声,试图为同伴也为自己打气,“他流了这么多血,早就撑不住了!杀了他!”
吼声中,他再次扑了上来。
那卢家高手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李默那副随时可能倒下的惨状,一咬牙,也跟着冲了上去。
他们想的没错,李默确实到了极限。
贯穿伤,肩胛骨碎裂,内腑震荡,再加上之前大大小小的伤口……换做任何一个人,早就死了十遍了。
是《锁元固阳诀》死死地锁着他最后一口气,是那股不服输的狠劲在撑着他。
面对两人的夹击,李默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进去,仿佛都带着血腥味。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他踩在了那名被他豁开肚腹的尸体上。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剩下两人魂飞魄散的动作。
他伸出那只废掉的左手,死死攥住从自己胸前透出的剑尖,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外一拔!
“嗤啦!”
那是一阵令人牙酸的血肉撕裂声!
长剑被他硬生生从身体里拔了出来!
伴随着这个动作,一股血箭从他胸前的伤口喷射而出,溅了对面两人一脸!
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让那两名化…劲高手动作猛地一滞。
就是这个瞬间!
李默将手中刚刚拔出的软剑,闪电般掷向左侧的卢家高手!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扑向了右侧的上海高手!
他竟然用这种自残的方式,为自己创造出了一个短暂的一对一的机会!
那卢家高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心神失守,下意识地挥拳去挡那柄飞来的软剑。
而另一边,为首的上海高手,面对着扑面而来的、状若疯魔的李默,感到了平生第一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眼前这个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他是一个用自己的血肉和骨头做武器的怪物!
“啊!”
上海高手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本能地想要后退。
但已经晚了。
李默的开山刀,带着他最后的气力,带着无尽的杀意和决绝,划破了阴暗的楼道。
噗!
刀锋毫无阻碍地砍进了上海高手的脖子,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他的半个脖子连同半个脑袋都削了下来。
那颗还带着惊恐表情的头颅飞在半空中,身体却因为惯性,依然向前跑了两步,才轰然倒地。
而另一边,卢家高手刚刚击飞那柄软剑,回头看到的就是这血腥的一幕。
他彻底崩溃了。
八个人,现在只剩他一个。
他看着那个站在尸体中间,浑身是血。
胸口一个透明窟窿还在汩汩冒血的少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魔鬼……你是魔鬼……”
他语无伦次地呢喃着,再也没有一丝战意,转身就跑!
一心只想逃离这个人间地狱,离这个怪物越远越好!
只见此人迅速冲上楼梯,撞开楼顶的天台门,不顾一切地向着远方的黑暗逃去。
李默看着他逃窜的背影,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
他用刀撑住地面,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下,胸口的伤口就喷出一股血沫。
他真的到极限了。
但是……不能让他跑了。
跑了一个,后患无穷。
李默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坚定。
他看了一眼插在墙上的那柄软剑,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开身刀,然后将软剑拔了下来,双持。
他用牙齿咬住一块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死死地勒住不断淌血的左肩,然后一步一步,拖着残破的身躯,走上了天台。
雪,下得更大了。
茫茫的雪夜中,一个追,一个逃。
一场不死不休的狩猎,进入了最后的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