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都愣了一下。
沈烽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着体内与法杖重新建立起的、更加紧密而内敛的链接。林杰则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在解析刚才能量内敛的路径。
“至于防御魔法，”江妍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动书写的笔记本上，声音恢复了那种导师式的、不含情绪的陈述，“它建立在一般攻击魔法的能量凝聚之上，但核心在于术式。”
笔记本上的字迹恰好浮现出复杂的几何结构和能量流动箭头，“以特定序列引导粒子，构筑能量屏障。”
她指尖轻轻划过空中，仿佛勾勒着无形的壁垒：“屏障持续存在，如同紧绷的弓弦，会持续消耗魔力，效率低下。所以，”她的目光扫过两人，带着冰冷的强调，“精准防御。只在威胁抵达的瞬间构筑，在威胁湮灭的瞬间消散。如同眨眼。”
笔记本适时地翻过一页，新的字迹蚀刻出来，内容正是关于防御魔法无法抵挡“物质能量洪流”的冰冷论述。
“还有就是，”江妍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近乎残酷的直白，如同揭露世界的伤疤，“防御魔法，并非万能壁垒。”
她指向笔记本上新出现的、关于海啸、山崩、熔岩的图示，“它无法抵挡由巨量纯粹物质能量构成的、如同天灾般的冲击。简单来说，”她看向沈烽和林杰，黑色的瞳孔里没有波澜，“当被海啸的万吨海水淹没时，撑开再强的屏障，也毫无意义。它会被纯粹的物质力量…碾碎。”
沈烽看着江妍那副淡漠却条理清晰讲解的模样，冷硬的脸上难得地扯出一个带着点调侃和欣赏的弧度：“啧，妍妍，你现在这样子，还真像模像样的。”
林杰则更关注笔记本身，他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扫过笔记本上那些不断浮现的、复杂玄奥的术式模型和能量公式：“恩，的确。妍妍，”他看向江妍，语气带着科研者特有的严谨和一丝主动分担的意味，“这些术式模型和能量结构解析，看起来逻辑严密。能否给我一份详细的？或许能帮你分担一些理论推演的压力，优化能量效率。”
江妍闻言，黑色的眉毛微微挑起，斜睨了沈烽一眼，轻哼一声，带着点被调侃的小小不满：“哼，沈总，要你管。我现在本来就是个魔法导师了。” 随即，她转向林杰，语气倒是干脆利落：“行，林杰，你等一下。”
她抬起右手，对着悬浮的笔记本轻轻一点。
嗡！
一道细微的金色涟漪从笔记本上扩散开。旁边茶几上，那两本之前复制给沈林二人的笔记，以及一本全新的复制本，书页无风自动，上面空白处瞬间被同步蚀刻上了与主笔记完全一致的、关于防御魔法的所有复杂术式、能量模型和冰冷注解。
“好了。”江妍收回手，悬浮的笔记本也缓缓合上，落入她摊开的掌心。她站起身，黑色的裙摆垂落，目光望向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夜景，黑色的瞳孔里映着万家灯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想要探寻变化的兴味。
“研究的事，先放一边。”她转身，看向沈烽和林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走，陪我出门逛逛。”
她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别墅的墙壁，投向那片正在魔法初潮下悄然改变的世界。
“去看看…这世界上的变化。”
沈烽和林杰对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同时点头，声音沉稳而带着一丝对未知的探寻欲：
“好！”
城市华灯初上，霓虹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拖曳出迷离的光带。
江妍四人走在熙攘的人行道上，却如同行走在无形的结界中。路人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敬畏或恐惧，更多了一层狂热的求知欲。
“守护神大人！求求您看看我！我感知到了！真的有凉凉的东西在动！”一个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年轻人试图挤上前，却被沈烽一个冷厉的眼神钉在原地。
“江妍大人！合影！就一张！”举着手机的少女声音带着颤抖的祈求。
“神明大人，意念集中具体是指…？”一个穿着西装、拿着小本本的中年男人努力维持着体面，声音却难掩急切。
江妍的脚步并未停下，但面对这些或狂热或虔诚的询问，她竟破天荒地微微侧头，黑色的瞳孔扫过提问者，用那平淡无波却清晰无比的语调，简短地解答着关于“粒子感知”、“意念引导”、“能量凝聚前摇”等最基础的问题。
沈烽和林杰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半步，如同两尊冰冷的守护石像。两人的眼神无声交汇，传递着相同的困惑。妹妹则拉着江妍的裙角，血红的眼睛不耐烦地扫视着那些“笨笨的”凡人，小嘴撅得老高。
好不容易摆脱热情的“求学者”，四人坐在一家高级餐厅临窗的位置。水晶吊灯的光线柔和，精致的餐点散发着香气，但周围压抑的低声议论却如同背景噪音，不断传入耳中：
“…看到早上的直播了吗？集体传送！太神了！”
“…我试了一下午，手指头都抽筋了，就冒了点火星…”
“…你说以后是不是人人都会魔法了？犯罪率会不会暴涨？”
“…国家都承认了，肯定有规划吧？不知道能不能参军学战斗魔法…”
沈烽切着盘中的牛排，刀叉在骨瓷盘上发出轻微的脆响，他抬眼看向对面小口喝着汤的江妍，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毫不掩饰的疑惑：“妍妍，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林杰优雅地用叉子卷起意面，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落在江妍脸上，补充道，语气冰冷：“无意义的帮助。他们的天赋参差，理解力低下，投入的时间成本与回报不成正比。”
妹妹咽下一大口冰淇淋，小脸皱成一团，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直白嫌弃：“就是啊！姐姐！他们好烦哦！还笨笨的！问的问题都蠢死了！”
江妍放下汤匙，瓷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一声。她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然后抬起眼，黑色的瞳孔里没有半分被质疑的不悦，反而缓缓漾开一个冰冷的、带着血腥玩味的笑意。
“亲手栽培，”她的声音很轻，如同情人低语，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了几度，“看着他们满怀希望地发芽、抽枝、以为自己触摸到了新世界的力量巅峰…”
她顿了顿，红唇勾起残忍的弧度，“再让他们在最辉煌的时刻，绝望地发现...”
她的目光扫过面前三人，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栽培他们的导师，才是那个将一切推入深渊的幕后黑手。”
“这样，”她微微歪头，笑容如同淬毒的刀锋，“不是…更有趣吗？”
死寂。
沈烽切割牛排的动作顿住，随即，嘴角咧开一个同样充满血腥期待的狞笑，眼中的困惑瞬间化为狂热的了然。
林杰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恢复深邃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比沈烽外露的凶戾更令人胆寒的、对这场宏大“实验”结局的冰冷计算。
妹妹则开心地拍了下小手，血红的眼睛亮得惊人：“哇！姐姐好厉害！就像养肥了再杀掉的猪猪一样好玩！”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再无半分疑虑。
江妍从未改变。
她的“好心”，她的“教导”，不过是为了一场规模空前、赌注是整个魔法纪元人类命运的——血腥游戏。
就在这时，江妍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特殊的提示音响起。她瞥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随即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啧。”她低哼一声，没有任何解释，抬手对着身侧空气随意一划。
嗤啦！
一道幽暗的虚空之门瞬间裂开，边缘的空间涟漪扭曲了餐厅柔和的光线。在周围食客瞬间爆发的惊呼和“神迹！”的喊声中，江妍的身影已一步踏入，消失在门内。门扉瞬间闭合，仿佛从未出现。
沈烽、林杰、妹妹三人面色如常，仿佛只是江妍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沈烽继续切割牛排，林杰慢条斯理地吃着意面，妹妹则开心地挖着冰淇淋。
只有周围食客惊魂未定、激动议论的声音，证明着刚才那超现实的一幕并非幻觉。
庄严的办公室内，气氛却有些奇异。
江妍的身影从虚空中踏出，看着办公桌后穿着笔挺中山装的老者，眉头紧锁，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老头，你想做什么？攻击魔法和防御魔法的核心术式、能量模型、甚至‘物质洪流不可挡’的弱点，我都通过笔记同步给你了。”
老者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站起身。他的眼神不再仅仅是一个上位者的深邃，更增添了一种对力量的敏锐洞察。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意念微动。
嗡！
空气中无形的粒子急速汇聚、凝结、塑形。一柄通体暗金色、造型古朴厚重、顶端镶嵌着一颗温润如玉的深褐色晶石的法杖，瞬间出现在他手中。
杖身流转着沉稳而内敛的能量波动。他的动作虽不如江妍那般举重若轻，却也流畅自然，显示出他对魔法的掌控力已绝非初学者，天赋确实不亚于沈林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