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同点燃引信的星火。
沈烽脸上原本带着安抚的笑意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种毫不掩饰的、如同猛兽嗅到血腥的兴奋狞笑，犬齿微露。
林杰镜片后的目光骤然锐利，冰冷的脸上也缓缓浮现出一个充满计算意味的、近乎冷酷的期待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值得研究的特殊样本在混乱中涌现。
妹妹则开心地拍起了小手，血红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小脸上满是纯粹的、对新游戏的憧憬：“好耶！会有好多好多新玩具吗？姐姐最棒啦！”
客厅里弥漫着江妍发泄后的余波和投影光幕的微光。
她黑色的瞳孔落在沈烽和林杰身上，那目光穿透了方才的疲惫与怨念，变得如同审视古老卷轴上未解符文的学者，平静而深邃。
“你们两个，”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不带起伏的淡漠，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观测到的自然现象，“魔法天赋很强。”她顿了顿，视线在两人之间缓缓移动，“我会亲自教。”
沈烽和林杰同时一怔。习惯了商场博弈与血腥手段的两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师徒”定位，竟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他们看向江妍，没有出声，只是眼神里清晰地映出了意外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被点名的凝重。
江妍并不在意他们的沉默，仿佛他们的反应也在预料之中。她黑色的眼底深处，倒映着两人过往在血腥游戏中展现的惊人意志力与学习能力。
“我相信，”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如同预言的低语，“你们的魔法能力，会比这片土地上任何一粒新生的种子，都要更快地…破土而出。”
话音落下，她随意地抬起右手，对着身侧空气虚握。
嗤。
一道细小的虚空裂痕无声绽开。她探手而入，从中取出一本封面朴素、没有任何装饰的硬皮笔记本。纸张是未经漂白的原木色，带着细微的纹理。
江妍垂着眼睑，指尖悬停在空白的纸页上方，没有笔。
嗡…
极其细微的金色流光，如同最纤细的刻针，从她指尖流淌而出，落在纸页上。墨迹并非书写，而是如同从虚无中被蚀刻出来，清晰而流畅地浮现：
魔法能量，在空气中呈粒子状态，肉眼不可见，需要以自身意念来感知。将离散粒子凝聚为法阵。凝聚法阵后，将魔力聚于一点。意念锁定目标，魔力离体。
此过程：法阵构筑（前摇）→ 魔力集中（蓄势）→ 意念锁定（导向）→ 能量离体（释放）→ 法力丧失（消耗）→ 短暂疲惫（余波）。
这就是「一般攻击魔法」之基础回路。
注意：极少数天赋者、外力激活者、或经年练习者，可无媒介施法。
其他人，需要借助「魔杖」媒介，以锚定意念，引导魔法粒子。
字迹简洁、冰冷，没有多余的修饰，如同解剖报告般精准地勾勒出魔法最基础的运行骨架。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写完最后一笔，金色的流光从指尖隐去。江妍拿起这本承载着魔法纪元第一缕理论火花的笔记，看也没看，只是对着它，五指微张，轻轻一拂。
嗡！嗡！
两道微弱的金光闪过，两本一模一样的笔记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她随意地一抛，两本笔记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稳稳地飞向沈烽和林杰。
“按着这个，”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如同交付一件寻常的工具，“自己练习一下。”没有鼓励，没有期许，只是简单的指令。
做完这件事，她没有再看两人一眼。她再次抬手，在身前划开一道幽暗的虚空之门，一步踏入。
庄严而忙碌的办公室内，文件堆积如山。老者正低头审阅一份报告，眉头微锁。
嗤。
空气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缝隙。
江妍的身影从中一步踏出，黑色的裙摆无声垂落。她看也没看周围的环境，目光直接落在老者身上。手中那本原色的笔记被她如同丢弃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般，随手扔向老者的办公桌。
笔记在空中划过一个短促的弧线，“啪”的一声，精准地落在摊开的文件堆上，激起几缕尘埃。
“喂，老头。”江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打扰后的不耐，黑色的瞳孔没有任何情绪，“这我刚写的。爱看不看。”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一步退回了尚未闭合的虚空之门内。
嗤。
门扉闭合，如同从未开启。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和电脑风扇的低鸣。
老者抬起头，看着桌上那本格格不入的、封面朴素的笔记，又看了看江妍消失的位置。布满皱纹的脸上，先是愕然，随即缓缓化开一个无奈又带着几分深意的苦笑。他伸出手，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轻轻拂去笔记封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别墅的花园，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里是草木和泥土的气息。
江妍的身影从虚空中踏出。她看着眼前熟悉的花园景色，长长地、轻轻地吁出一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认命。
“唉，”她低语，声音轻得像风吹过叶梢，“算了。干都干了。”她微微摇头，仿佛甩掉最后一丝不情愿，“我认了。”
她转身，目光落在紧随其后出现在花园里的沈烽和林杰身上，又瞥了一眼已经抱着巨大冰淇淋桶、晃悠着双腿坐在白色秋千上、满足地挖着草莓冰淇淋的妹妹。
“走吧。”她抬步，朝着花园更开阔的草坪走去，声音恢复了那种导师式的、不含情绪的平静，“去练习。”
沈烽和林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凝重。他们握紧了手中那本尚带余温的笔记，默默跟上。
草坪中央，阳光正好。
江妍站定，转过身，黑色的瞳孔平静地注视着站在她面前、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般的两人。
沈烽高大挺拔的身躯此刻却显得有些紧绷，习惯掌控一切的他，面对这种完全未知、需要从头学起的力量，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下颌线绷紧，眼神里是面对未知战场般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杰则站得相对放松，但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着江妍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他一手拿着笔记，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推了推眼镜，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那是一种科学家面对颠覆性理论、即将亲手验证时的、混合着兴奋与严谨的紧张。
风吹过花园，带来妹妹满足的、舔舐冰淇淋的细微声响。
江妍看着眼前这两位在各自领域足以呼风唤雨、此刻却因魔法而显露出罕见笨拙与紧张的男人，黑色的眼底深处，仿佛有亿万年时光沉淀下的冰层，微微融化了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她抬起手，指尖在阳光下，仿佛要捕捉那些无形的粒子。
教学，开始了。
在这静谧的花园里，在神明淡漠的注视下，在人类对未知力量最初的紧张与探寻中。
花园的阳光流淌在茵茵绿草上。
江妍抬起右手，掌心朝上，没有繁复的咒语或光芒。空气中无形的魔法粒子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飞速汇聚、凝结、塑形。
眨眼间，一柄通体由深褐色硬木雕琢而成的法杖便安静地悬浮在她掌中。
杖身笔直，带着树木自然的纹理，顶端并非尖锐，而是镶嵌着一枚鸽卵大小、内部仿佛有熔岩流淌的浑圆赤红水晶球。水晶球下方寸许，系着一条不知材质的、如同凝固火焰般的暗红色飘带，无风自动。
她双手持握杖身中段，姿态平稳，如同持着一柄古老权杖。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面前的沈烽和林杰。
随着她的视线落下，两股无形的能量流分别在他们身前汇聚、凝结。
沈烽面前，是一柄更为粗犷、棱角分明的深黑色法杖，杖身仿佛由玄铁铸就，顶端镶嵌着一颗棱角分明、散发着幽邃冷光的墨色水晶，宛如凝固的夜空。杖身中段缠绕着几圈暗金色的金属箍带，透着力量感。
林杰面前的法杖则截然不同。通体是纯净无瑕的银白色金属，线条流畅而精准，如同精密的仪器。顶端的水晶是一颗完美切割的多面体，纯净透明，折射着阳光，散发出冰冷而理性的光辉。杖身光滑，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在握持处有细微的防滑纹路。
两人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了凭空出现的、仿佛天生契合他们气息的法杖。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链接感。
江妍没有解释法杖的意义，只是握着她的赤晶法杖，缓缓转过身，背对着两人，黑色的裙摆在微风中纹丝不动。
“感受，”她的声音平淡，如同在描述一个客观现象，“空气中的魔法粒子流。”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集中意念，调动你们体内的魔法能量，将它凝聚为白色的法阵。”
她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异常单薄，却又带着绝对的防御感。
“然后，”她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没有丝毫波澜，“攻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