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如同太和殿前晷针投下的影子,悄无声息却又坚定不移地移动。 当年的十五阿哥,如今的皇太子胤祚,已长成一位风姿卓绝、气度恢弘的青年。
他的面容继承了玄烨的英挺与舒云的清雅,眉宇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睿智与沉静,举手投足间,储君风范浑然天成。
文华殿东侧的端本宫,太子视事之所, 已成了紫禁城内另一个无形的权力中心。每日清晨,胤祚在此聆听师傅讲学,研读经史子集;
午后,则开始处理玄烨特意分派给他的一些政务,从六部呈报的条陈中筛选要务,撰写节略,提出初步处理意见。
这日,他正与几位詹事府的官员商议今年顺天府秋闱的一些筹备细节。一位老成持重的官员提出应严格遵循旧例,以防生出事端。胤祚耐心听完,手指轻轻点着案上关于顺天府近年人口、田亩、学子数量变化的册子,缓声道:“旧例自是根基,然时移世易。
顺天府近年来人口滋生,求学之士倍增,若一味固守旧例取士名额,恐有遗珠之憾,亦不符朝廷广纳贤才之本意。”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孤意,可在遵循大框架之下,奏请皇阿玛,酌情微增此次顺天乡试的取中名额。同时,严查冒籍、舞弊等情,务必使选拔过程公正清明。既要开一丝方便之门,惠及更多寒窗士子,亦要将这扇门守得更严,杜绝宵小侥幸之心。”
他这一番话,既考虑了现实变化,又顾及了朝廷取士的公平与威严,思路清晰,考虑周全。几位官员闻言,先是讶异,随即皆是心悦诚服,纷纷躬身领命:“太子殿下思虑周详,臣等遵旨。”
议事后,胤祚又单独留下了负责核查各地驿站传递效率的官员,仔细询问了几处关键驿路的情况,对其中一处因河道改道而效率低下的线路,提出了绕行增设临时驿站的建议,并要求核算所需银两,尽快拿出章程。其务实与高效,令那官员暗暗咋舌。
乾清宫内, 玄烨看着梁九功呈上的、胤祚批阅过的奏章节略和提出的各项建议,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激赏。
他指着其中关于顺天乡试和驿站调整的两条,对一旁伺候笔墨的舒云道:“云儿,你瞧瞧,祚儿如今是真正历练出来了。不墨守成规,亦不激进冒失,懂得权衡利弊,拿捏分寸。这份见识与魄力,远超朕当年这个年纪之时。”
舒云探头看去,见那清隽挺拔的字迹间,条分缕析,洞见深刻,心中涌起无边的自豪。她为玄烨斟满茶,柔声道:“是皇上教导有方。祚儿常言,皇阿玛每日操劳国事至深夜,他身为太子,唯有更加勤勉,方能稍解君父之忧。”
玄烨闻言,心中慰帖,叹道:“他有这份心,便比什么都强。” 他将那些节略仔细收好,对梁九功吩咐,“太子所奏之事,准其所请,着相关部门依议办理。”
傍晚,胤祚照例来坤宁宫请安。
他已褪去白日处理政务时的严肃,眉目间多了几分温和。先是仔细问了舒云近日饮食起居,又逗弄了一下已经长得更加壮实、正在院子里“虎虎生风”地比划着不知从哪个侍卫那儿学来的拳脚功夫的妹妹明珠。
“皇额娘,儿臣瞧着明珠这力气,日后怕是得上天。” 胤祚看着妹妹毫不费力地举起一个小石锁,忍不住扶额轻笑。
舒云亦是无奈,眼中却满是宠溺:“由她去吧,你皇阿玛说了,只要她开心健壮就好。”
母子二人说了会儿家常,胤祚才提起今日政务中的几件难决之事,并非请示,而是如同与信赖的长辈探讨般,说出自己的考量与犹豫之处。舒云并不直接给出答案,只静静地听,偶尔提点一两句关于人心、关于平衡的话语,总能给胤祚带来新的启发。
“皇额娘说的是,是儿臣思虑有些急切了。” 胤祚恍然,随即笑道,“有皇额娘在,儿臣便觉得心下安定。”
舒云看着眼前这个已然能独当一面、却依旧在自己面前保留着几分依赖的儿子,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她轻轻替他理了理衣襟,如同他幼时一般:“你做得很好,比你皇阿玛和额娘想象的还要好。只需记住,欲速则不达,持重守正,方是根本。”
“儿臣谨记皇额娘教诲。”
望着胤祚离去时挺拔如松的背影,舒云站在宫门前,久久没有回神。秋风吹动她的衣袂,带着凉意,她的心却如同被温火烘着,暖融融的。
玄烨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将一件披风轻轻为她系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了然道:“看着这样的祚儿,可是放心了?”
舒云回身,倚入他怀中,声音带着满足的叹息:“臣妾只是觉得,上天待臣妾,实在是太过厚待。” 给了她失而复得的爱情,给了她尊崇的地位,更给了她如此出色的儿女。
玄烨拥紧她,目光深邃地望向东宫的方向。太子羽翼渐丰,智慧与胸襟皆足堪大任,这于国于家,都是最大的幸事。他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大清的未来,有祚儿在,朕与你,都可安心了。”
夜色中的紫禁城,巍峨静谧,而那亮着灯的端本宫,正象征着这个庞大帝国,充满希望与活力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