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于朝会上将战报传阅众臣。
李斯抚须沉吟:“新式军械,果有奇效。”
连一贯对花费颇有微词的赢粟,看着战报上“斩获倍于伤亡”“重伤多可救”的字样,也难得的没有哭穷。
然而,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匈奴人并未因两次受挫而退却。
生存的压力迫使他们更加疯狂。
数日后,探马发现,三路匈奴兵马竟有合流迹象,似乎打算集中兵力,强攻一点!
蒙恬与王贲当机立断,也率军向预定地点靠拢,准备决战。
决战的地点,选在了一处名为“野狐岭”的谷地外围。
这里地势相对开阔,利于骑兵展开,但两侧有矮山丘陵,可埋伏弩车和部分步兵。
秦军约七万,列阵于丘陵前。
八千精锐骑兵分列两翼,马蹄皆钉铁掌,骑士脚踩双镫,手持灌钢环首刀或劲弓,目光冷厉。
中军是步兵方阵和那八架被严密保护的弩车。
军医团在后方丘陵背风处,设立了数个大型包扎所,酒精、热水、绷带、器械均已就位,夏无且亲自坐镇。
对面,匈奴骑兵黑压压一片,绵延数里,估计超过四万。
他们衣衫杂乱,但人人面带悍色,座下战马喷着白气。
为了活下去,为了抢到粮食和财物,他们已不顾一切。
没有多余的喊话,没有阵前斗将。几乎同时,低沉的号角声从双方阵营响起。
“呜——呜呜——”
匈奴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率先发起冲锋!
万马奔腾,大地震动,枯草被铁蹄掀起,尘土漫天!
“弩车——准备!”蒙恬立于中军高台,冷静下令。
八架弩车旁的墨家子弟和秦军弩手,奋力转动绞盘,粗如儿臂的弩弦在滑轮组辅助下被缓缓拉开,扣上机括。
特制的重型破甲箭——箭杆粗长,三棱箭镞在昏暗天光下闪着幽蓝的光——被放入箭槽。
“放!”
“嘣——嘣嘣——!”
几声沉闷的巨响!
弩车剧烈后坐,八支巨箭离弦而出,撕裂空气,发出恐怖的尖啸!
冲在最前的匈奴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看到黑影一闪!
“噗嗤!”“咔嚓!”
巨箭轻易洞穿了前排骑兵的身体,去势不减,又连续穿透后方数人、马匹!
一支箭竟生生在密集的冲锋队列中犁出一道血胡同!
人仰马翻,惨嚎一片!
匈奴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重型远程武器!
“再放!”
第二轮巨箭呼啸而至,再次制造出大片的死亡和混乱。
但匈奴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冲锋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
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前锋还是冲近了秦军阵前三百步。
“强弩手——射!”
秦军阵中,数千强弩手扣动扳机,密集的箭雨腾空而起,笼罩向匈奴骑兵。
其中混杂着大量的新式破甲三棱箭簇,穿透力极强,许多匈奴骑兵的皮甲甚至简易铁片甲都被轻易撕开。
人马悲鸣,不断有匈奴骑兵中箭落马。
终于,匈奴骑兵冲到了百步之内,已经能看清他们狰狞的面容和挥舞的弯刀。
“骑兵——两翼出击!”蒙恬令旗挥下。
“杀——!”
左右两翼,八千秦军精骑齐声怒吼,斜刺里杀向匈奴骑兵的侧翼!
接战的瞬间,装备和训练的优势体现的淋漓尽致!
秦军骑兵借助双马镫稳坐马背,可以双手挥刀全力劈砍,也能在高速中稳稳开弓。
而匈奴骑兵多数只有单边皮绳套脚,很多战术动作受限。
灌钢环首刀与匈奴弯刀碰撞,往往能将其斩出缺口甚至直接劈断!
秦军骑兵狠狠楔入匈奴阵中,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正面,秦军步兵方阵竖起长矛,组成钢铁丛林,抵挡着匈奴骑兵一波波的冲击。
战斗进入最惨烈的胶着阶段。
鲜血染红了枯黄的草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不断有受伤的秦军士卒被同袍或专门的救护兵从前方拖下来,送到后方的包扎所。
轻伤的简单包扎后可能再次上前,重伤的则被迅速抬进帐篷。
最大的一个包扎所内,夏无且嘶哑着嗓子指挥:“酒精!先清洗创口!镊子!寻找碎铁片!缝合针!羊肠线!快!”
帐篷里弥漫着酒精和血液混合的刺鼻气味。
数十名军医和学徒忙的满头大汗,但手却尽量稳定。
他们用提纯的酒精冲洗伤员血肉模糊的伤口,用烧灼消毒过的镊子小心取出嵌入的箭头碎片和脏物。
然后用浸泡过酒精的羊肠线,进行分层缝合。
对于四肢骨折的,用准备好的夹板固定。剧痛的伤员会得到少量麻沸散缓解。
一个腹部被划开、肠子都隐约可见的年轻士卒被抬进来时,气息奄奄。
按以往,这种伤基本是等死。
但一名胆大的军医在夏无且指导下,用酒精大量冲洗腹腔,将肠子小心塞回,分层缝合了腹壁。
尽管条件简陋,风险极高,但至少,给了他一线生机。
另一个被砍断手臂的军侯,伤口被迅速用止血带扎紧,清创后缝合,虽然注定残疾,但命保住了。
血腥而忙碌的救治持续着。
不断有伤员被送进来,也不断有经过初步处理的伤员被转移到更后方。
军医们顾不上疲惫和恐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多救一个!再快一点!
前方的战斗,从正午一直持续到日头西斜。
匈奴人虽然悍勇,但在秦军新式装备、严密阵型、两翼骑兵反复冲击下,死伤惨重,士气逐渐低落。
那八架弩车时不时发射的巨箭,更是成为他们挥之不去的噩梦。
终于,当王贲率领的西路秦军及时赶到战场,从侧后方对匈奴发起致命一击时,匈奴人彻底崩溃了。
兵败如山倒。
残存的匈奴骑兵再也顾不得其他,调转马头,向着草原深处亡命奔逃。
秦军骑兵衔尾追杀数十里,直到夜幕降临,才收兵回营。
野狐岭之战,秦军大胜!
是夜,清点战果。
阵斩匈奴首级逾万,俘获溃兵三千余,夺回被掳边民千计,缴获无数。
秦军自身阵亡约两千一百人,重伤四百余人,轻伤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