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再续
雾霭如墨,将苏州河裹成一条沉默的黑带。三号码头的钢架在迷雾中若隐若现,锈蚀的栏杆上凝结着夜露,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是在抗议这深夜的闯入者。马飞飞贴着斑驳的货柜前行,胸口的发卡依旧温热,暗红微光在衣料下忽明忽暗,与远处租界的霓虹灯遥相呼应,却透着截然不同的决绝。
子时的钟声从远处教堂传来,沉闷的余音刚落,货柜后方突然响起一声低哑的暗号:“茶凉叶枯,可否续水?”
马飞飞浑身一凛,这是军统“影线”的紧急联络暗语,与他临行前接到的密令完全契合。他按捺住狂跳的心脏,沉声回应:“泉深露重,待雾而汲。”
暗语落下的瞬间,一个穿着码头工人短打的黑影从货柜后走出,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削瘦的下颌。“马先生,苏小姐让我转交这个。”黑影递来一只巴掌大的桐木盒,盒身刻着细密的云纹,正是图纸上金属鸟的底座样式。
马飞飞接过木盒的刹那,发卡突然剧烈震颤,与盒内某种东西产生共鸣。他快步走到码头边缘的铁架旁,借着雾中微弱的光打开木盒——里面果然躺着那只金属鸟装置,银灰色的鸟身泛着冷光,尾部犬齿状凹痕正对着他胸口的方向。
“声波共振已激活血痕密钥,现在只需齿合校准。”黑影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但赵承绶的人已经封锁了上游渡口,76号的特务也在往这边赶,我们只剩三分钟。”
马飞飞没有多问,双手按住金属鸟的两翼。发卡自动从衣襟滑落,精准嵌入凹痕,暗红微光顺着金属纹路蔓延,将鸟身染成一片血色。他按照图纸所示,轻轻旋转鸟首,只听“咔哒”一声脆响,像是齿轮咬合的瞬间,金属鸟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与苏州河的浪涛声形成奇特的共振。
就在这时,码头入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赵承绶的冷笑穿透迷雾:“飞飞,别来无恙?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马飞飞回头,只见赵承绶站在车灯光晕中,金丝眼镜后的双眼透着阴鸷,身后是黑压压的特务,枪口齐刷刷对准码头中央。“玄鸦计划的核心,从来不是什么情报,而是这只‘啼血鸟’。”赵承绶缓缓抬手,指尖划过腰间的枪柄,“它能调动中统潜伏在江南的所有死士,戴笠想要,陈立夫觊觎,而我,要让它成为搅动天下的筹码。”
马飞飞心头一震,终于明白“金蝉计划”的真正含义——苏宛之要的不是启动装置,而是毁掉它!他猛地握紧金属鸟,正要发力,却见黑影突然扑向他,手中寒光一闪,竟是一把淬毒的短刀。
“你不是影线的人!”马飞飞侧身避开,短刀擦着胳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黑影扯下帽子,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嘴角挂着诡异的笑:“赵科长说了,只要取你性命,就能让我取代苏宛之的位置。”
千钧一发之际,货柜顶端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黑影应声倒地。马飞飞抬头,只见苏宛之站在集装箱上,黑色旗袍沾着尘土,手中枪口还冒着青烟,身后是赶来支援的军统“影线”成员。“金蝉脱壳,需断其后路。”她的声音穿透枪声,“这装置的启动密码,藏在小唐牺牲前传递的密语里。”
马飞飞猛然想起小唐临终前的呢喃:“鸦啼三声,潮起东方。”他立刻转动金属鸟的尾翼,按照“三转一停”的节奏校准,金属鸟的嗡鸣突然变调,像是被掐住喉咙的哀啼。
“不好!他在销毁密钥!”赵承绶怒吼着挥手,“开枪!死活不论!”
枪声四起,子弹在雾中穿梭,溅起阵阵火星。苏宛之飞身跃下货柜,与马飞飞背靠背站立,手中双枪交替射击,掩护他完成最后的操作。“戴老板说,平衡之外的路,是守护而非争夺。”苏宛之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异常坚定,“这些用生命换来的秘密,不该成为权力的工具。”
当金属鸟发出最后一声悲鸣,暗红微光彻底熄灭,鸟身瞬间碎裂成数块,坠入苏州河的浊浪中。赵承绶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正要亲自冲上前,却听到远处传来警笛声——是租界巡捕房的人,显然是苏宛之提前布置的后手。
“撤!”赵承绶咬牙下令,带着残余特务迅速撤离,临走前狠狠瞪了马飞飞一眼,那眼神里的恨意,如同毒蛇的獠牙。
枪声渐远,雾霭渐渐散去。苏宛之扶住浑身脱力的马飞飞,看着他胳膊上的伤口,轻声道:“小唐的血没白流,玄鸦计划的死士网络,彻底瘫痪了。”
马飞飞望着河面,金属鸟的碎片早已不见踪影,胸口的发卡也失去了温度,只剩下冰冷的触感。他知道,这场暗战并未结束,赵承绶不会善罢甘休,中统与军统的争斗还将继续,但此刻,他心中却无比清明。
苏州河的浪涛拍打着码头,像是在诉说着无数隐秘的牺牲。马飞飞握紧苏宛之递来的绷带,缓缓缠绕伤口,远处的天际已泛起鱼肚白,微光穿透云层,照亮了这座饱经风霜的城市。
新的一天即将到来,而属于他们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