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房的暖光灯亮得像颗小太阳,沈廷洲跪在地毯上,对着摊开的尿布研究了足足五分钟,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小家伙在摇篮里哭得脸红脖子粗,哭声像小猫似的,却尖锐得能刺破耳膜。
“别哭了。”他试图板起脸,声音却软得没气势,“再哭……再哭我就不给你换了。”
摇篮里的沈念晚像是听懂了,哭声陡然拔高,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小脸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林晚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笑。刚生产完的她还在恢复期,行动不太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廷洲跟块尿布较劲。他那双手签过亿合同、拿过设计大奖的手,此刻正笨拙地捏着尿布的边角,像在拆什么危险的炸弹。
“是先放腰上还是先塞腿下?”沈廷洲头也不抬地问,额角沁出了薄汗。张妈刚才想过来帮忙,被他一句“我女儿我自己来”怼了回去,现在只能在旁边急得直搓手。
“先把纸尿裤铺平嘛。”林晚忍着笑指点,“你看你,都弄反了,那是贴后面的。”
沈廷洲低头一看,果然把魔术贴的一面朝上了,耳根瞬间红了。他清了清嗓子,假装镇定地把尿布翻过来,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家伙——动作僵硬得像提个易碎品,生怕稍一用力就把人捏坏了。
“哎哟,沈先生,头要托着!”张妈在旁边急得直跳脚,“孩子脖子软!”
沈廷洲立刻绷紧了背,手臂僵硬地调整姿势,结果小家伙被他一折腾,哭得更凶了,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衬衫。他看着胸前那片湿痕,非但没嫌脏,反而手足无措地哄:“念念乖,不哭了啊……爸爸给你换完尿布买糖吃……不对,你还不能吃糖……”
林晚笑得直不起腰,肚子上的伤口都有点疼。她从没见过沈廷洲这副样子,那个在董事会上能把对手说得哑口无言的男人,此刻居然被个刚出生三天的奶娃娃难住了,眼里的慌乱藏都藏不住。
好不容易把尿布垫在底下,沈廷洲刚想把两边粘起来,小家伙突然“噗”地一声,在尿布上尿了一泡,温热的液体透过尿布渗出来,烫得他手一抖。
“沈念晚!”他低喝一声,语气里带着点气急败坏,眼底却没真生气,反而有点哭笑不得。这丫头,跟她妈一样,专挑他手忙脚乱的时候添乱。
张妈想上前接手,被他用眼神制止了。“说了我自己来。”他固执地把沾了尿的尿布抽出来,重新拿了片干净的,动作比刚才熟练了些,虽然还是笨手笨脚的,却多了份小心翼翼的认真。
林晚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他以前总说怕小孩子,觉得吵闹又麻烦,可真当自己成了父亲,那份藏在骨子里的偏执和温柔,却全都给了这个小小的婴孩。
终于把尿布换好,沈廷洲长舒一口气,抱着小家伙站起来,动作依旧僵硬,却稳稳当当的。沈念晚大概是哭累了,此刻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他,小嘴巴还在无意识地咂巴,样子乖巧得不像话。
“你看,这不就好了。”沈廷洲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声音放得又轻又柔,“以后不许这么折腾爸爸。”
“明明是你自己笨。”林晚慢悠悠地走进来,靠在婴儿床边上,“刚才是谁把尿布穿成露脐装的?”
沈廷洲的脸一红,梗着脖子反驳:“第一次换都这样!你行你上啊。”
“我不行,我得养身体。”林晚挑眉,故意逗他,“要不还是让张妈来吧,省得你把咱们念念折腾出心理阴影。”
“不行。”沈廷洲立刻把小家伙往怀里紧了紧,眼神警惕得像护崽的狼,“我女儿,只能我抱,只能我换。”
这霸道又幼稚的样子逗得林晚笑出声:“沈廷洲,你这偏执劲儿跟谁学的?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护东西。”
“跟你学的。”沈廷洲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婴孩,眼底的偏执渐渐化成温柔,“你当年在夜市护着你的喇叭裤,不也这架势?”
林晚被他说得一愣,随即想起刚认识那会儿,有地痞想抢她的布料,她确实像只炸毛的猫似的护在摊子前,寸步不让。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那能一样吗?”她伸手戳了戳小家伙的脸蛋,软乎乎的像,“喇叭裤是物件,这是活生生的娃。”
“都一样。”沈廷洲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让她靠在自己肩上,“都是我的宝贝,只能我碰。”
怀里的小家伙突然打了个哈欠,小胳膊小腿伸了个懒腰,正好搭在林晚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像团小火苗,烫得人心头发软。
“你看她多乖。”林晚的声音放得很轻,“跟你一样,看着凶,其实心软。”
沈廷洲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们娘俩交叠的手,和怀里安稳睡着的小家伙,突然觉得,之前换尿布的手忙脚乱,被哭闹声折磨的烦躁,都成了最珍贵的调味剂。
原来成为父亲,是这种感觉——笨拙,慌乱,却又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满。
张妈端着奶粉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沈廷洲抱着孩子,林晚靠在他肩上,一家三口在暖光灯下依偎着,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
她悄悄退了出去,心里念叨着:真好,真是再好不过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廷洲低头吻了吻林晚的发顶,又轻轻碰了碰女儿的额头,声音低得像梦呓:“以后,咱们仨好好的。”
林晚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怀里小小的呼吸声,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以后她们仨,要一起建设计学院,一起看廉租房的灯亮起来,一起等那个有手机、有飞机的未来。
而这笨拙又甜蜜的奶爸初体验,不过是无数幸福日子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