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说着，就挽起袖子，把那些已经风干的饺子皮用刀切成均匀的条状。
她手脚麻利，又从橱柜里翻出两个鸡蛋打散，洗了几棵绿油油的青菜。
顾凛川没跟她抢活，只是沉默地站在她身后，像一尊护卫的铁塔。
她要水，他递碗。
她要火，他添柴。
厨房很小，两人转身都有些局促。
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完全笼罩，空气里是柴火的暖意，混合着她身上好闻的皂角清香。
很快，一锅热气腾腾的白菜鸡蛋面片汤就端上了桌。
翠绿的青菜叶，金黄的蛋花，白玉般剔透的面片，香气扑鼻。
顾凛川盛了两大碗，两人坐在桌边，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一口热汤下肚，驱散了满身的寒意，胃里暖了，心也跟着安稳下来。
吃完面，林晚刚要收拾碗筷，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按住。
顾凛川深邃的目光锁着她，声音压得很低。
“李秀娟背后的人，是白家。”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林晚喝汤的动作一顿，点了点头，并不意外他能猜到。
“八九不离十。白建国辞职，白雪和孙浩被送上军事法庭，白家这口气咽不下去。”
她放下勺子，分析道：“他们现在动不了你这个刚立下大功的战斗英雄。”
“就只能从我这个家属身上开刀，这是最简单也最恶毒的法子。”
“他们不会停手。”顾凛川的眼神冷了下来，“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我知道。”林晚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
“所以，我才要把‘服务小组’这件事，从暗处做到明处，从民间做到官方！”
“当它成为军区后勤工作的‘模范试点’，受到上级领导的关注和保护时，它就不再是我的软肋，而是我的铠甲。”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到那个时候，那些魑魅魍魉再想伸手，就得掂量掂量。动我，就不再是动一个普通的军属，而是打军区的脸面！”
她不仅要自保，更要把这件被当做“罪证”的小事，做成自己的护身符，做成所有军属的福利院！
顾凛川看着她，看着灯光下她那双清澈又坚韧的眼眸，心头巨震。
他的小妻子，胸中藏着的，是万千丘壑。
“好。”他郑重地点头，声音低沉。
“报告，我明天就写。不光要写，我还要亲自送去团部，送到师里！”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顾凛川的妻子，在后方做的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
他要亲手为她，争取到最名正言顺的身份，和最坚不可摧的保护！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顾凛川已经伏案写好了一份数千字的报告。
标题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关于创新军属工作模式，成立“军属生活服务小组”作为模范试点的可行性报告》。
报告里，他不仅将林晚昨天那番话的精髓提炼升华。
更是从“稳定后方军心、激励前线士气、促进军民鱼水情、探索随军家属就业新模式”等多个战略高度，进行了全面阐述。
那本被林晚记得清清楚楚的账本，也被他一并附上，作为最有力的证据。
团长办公室。
一团团长，那个在演习场上对顾凛川赞不绝口的中年汉子，正捏着这份报告，看得双眼放光。
“好小子！枪杆子耍得漂亮，笔杆子也这么硬！”
团长一巴掌拍在报告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这个提议，好！非常好！”
他看向面前站得笔直的顾凛川，眼神里满是欣赏。
“你那个小媳妇，不简单啊，是个有大智慧的！”
“咱们部队，多少军嫂因为丈夫常年不在，日子过得苦闷，邻里间也少不了磕磕碰碰。”
“她们能自己组织起来抱团取暖，还搞得这么有声有色，这是大好事！”
“尤其是这个‘互助基金’！”团长越说越兴奋，站起身来回踱步。
“简直是神来之笔！这解决了我们后勤工作的大难题！真要是有个突发情况，等我们层层上报批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她们这个基金，就是及时雨啊！”
顾凛川面色平静，腰杆挺得更直了。
“所以，我恳请团里能正式批准，并且给予政策支持。”
“支持！必须支持！”团长大手一挥，当场拍板。
“我不仅支持，我还要把这份报告，亲自递到师部去！让师长和政委都看看，咱们一团是怎么做军属工作的！”
他走到顾凛川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凛川啊，你小子，真是给咱们团捡了个宝回来！替我向你媳妇问好，告诉她，放手去干！团里，就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有了团长的首肯，事情的推进速度快得惊人。
当天下午，家属院的公告栏上，就贴出了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团部公文。
公文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经团党委研究决定，正式批准成立“军属生活服务小组”，并将其作为家属区工作模范试点进行建设。
由林晚同志担任小组组长，王秀娥同志担任副组长，家属区管理干事王干事负责协调联络。
消息一出，整个家属院彻底炸了！
“天哪！上公文了！这是团里盖章承认的！”
“组长林晚，副组长王秀娥！我的乖乖，晚妹子和秀娥嫂子成干部了！”
“这下看谁还敢在背后嚼舌根！这可是官方组织！”
王秀娥家的小院里，挤满了前来道贺和打听消息的军嫂，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王秀娥被众人围在中间，一张脸笑得像朵盛开的向日葵，嘴巴就没合拢过。
她现在走路都带风，挺着胸膛，感觉自己的人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秀娥嫂子，现在咱们小组还招人吗？你看我行不？”
“秀娥姐，以后可得带着我们发财啊！”
“哎呀，都别挤，都别挤！”王秀娥清了清嗓子，学着领导的派头，摆了摆手。
“招不招人，这得听我们组长的。不过大家放心，我们小组的宗旨，就是带领大家共同富裕！以后好事多着呢！”
而在另一边，作为“组长”的林晚，却没空享受这份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