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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进南锣鼓巷,就听见闲聊的人说了不少他的事。”
“好家伙,把他吹得天花乱坠,简直天上地下独一份!夸得没边了,我有点不信。李进阳以前我又不是不认识,窝囊废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真能有这么大变化?”
旁边刘光齐的媳妇陈玉婷也好奇地问:“是爸,一个年轻人真能这么邪门?听说他还是个爹娘都没了的孤儿……”
**!
两口子这番话,差点把老刘的酒吓醒。
他本来醉得坐都坐不稳,一听这话猛地跳起来,一把捂住刘光齐的嘴,紧张地从窗口往外张望——生怕李进阳正好回家,听见这些话。
二大妈也打了个哆嗦,赶紧拽了下儿媳妇的胳膊,拽得她生疼。
就连同桌的刘光天和刘光福,也吓得脸色发白。
尤其是胆小的刘光福,连筷子都吓掉了。
“……!!”
刘光齐费了老大劲才让父亲松手,喘着粗气问:“爸,你们这是怎么了……”
刘海忠见外面没人,这才松了口气,“儿子,记住,在院里尽量少提李进阳,更别说他坏话。”
“一个不小心,可是会出人命的!”
刘光齐被父亲严肃的态度弄得有些发懵,干笑道:“这也太夸张了吧?他又不会吃人……”
“夸张?一点都不夸张!你是不知道他怎么对付老易一家的。你想想,易忠海在这住了大半辈子,要是还有活路,至于搬走吗?”
“儿子,你离开四九城太久了,千万别用老眼光看李进阳,真的会出事。”
接下来,刘海忠压低声音,向刘光齐讲述了李进阳这一年来的发迹过程。
从小仓库抓秦淮如和许大茂开始,到后来当上保卫科小队长、副科长、翻译科科长,最后成为商务部副主任。
其间还穿插着与易忠海、聋老太太、傻柱等人的明争暗斗。
这一番话,别说听的人,就连亲身经历的刘海忠说起来都感慨万千。
一直说到晚上。
最后他感叹道:“光齐,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让你千万别惹李进阳了吧?这人太狠,一旦惹上就是家破人亡。”
“易忠海为人怎样暂且不论,但他的手段和心机,你爹我肯定比不上。可结果呢?房子没了,认作干娘的聋老太太被活活气死!”
“还有傻柱,直接成了废人!这辈子连女人是什么滋味都没尝过!”
“贾家就更不用说了,秦淮如坐牢,贾张氏少了个腰子还瘸了条腿……”
!!!
听完这番话,刘光齐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望向窗外李进阳家的方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自己离开这些年,院里居然出了这么个狠角色?
老天爷。
李进阳比追债的那些人还狠!
旁边的陈玉婷却毫无惧色,反而显得进进欲试。
她认为,有这样一位邻居是件好事!
只有这样的能人,才有能力帮自家解决麻烦,才能救得了家人!
饭后回到房间,没有外人在场,陈玉婷立刻对刘光齐冷下脸来。
她径自往床边一坐,朝墙角的水壶指了指。
刘光齐马上识相地去倒水,嘴里还讨好地说:“媳妇,你看,我就说我爹现在有本事也有钱,肯定能帮我们还上欠款。你放心,岳父他们不会有事,我们这边解决了,他们就不用再担惊受怕……”
他不说还好,一开口陈玉婷脸色更沉。
她咬牙切齿地说:“刘光齐,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要不是你,我们家怎么会遭这么大的罪!你赶紧找机会跟你爹说,让他拿钱。我警告你,月底要是凑不齐钱,布庄账上的亏空被公方经理发现,就算我爹去坐牢,你也别想跑!”
说着说着,陈玉婷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刘光齐手忙脚乱地哄了半天,再三保证会尽快向刘海忠坦白,才勉强让媳妇平静下来。
等陈玉婷睡着后,刘光齐回想这一个月来的经历,心里懊悔不已。
他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一步走错步步错,好好日子过成了这副模样。
真是倒霉透顶。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当年刘光齐高中毕业,偶然得知陈家要招上门女婿。
恰巧他认识陈家的女儿陈玉婷,两人是高中同学,他知道对方相貌不错。
再加上当时刘光齐被父亲的暴躁脾气吓破了胆,迫切想要离开刘家。
于是心一横,直接去陈家表明心意,表示愿意入赘。
陈家自然喜出望外。
那个年代,高中生是文化人,属于高学历群体,本就稀缺。
愿意入赘的高中生确实少见。
他们家产业不小,却苦于没有儿子,这才不得不招个上门女婿。
如今遇上这样优秀的人才,自然是好事一桩。
两边一谈,陈家得知刘光齐不仅是高中毕业,想入赘的原因竟是为了摆脱原生家庭,最好还能离开京城。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再满意不过。
而刘光齐这边一听说陈家的情况,也是喜出望外。
原来陈家的根基在津门,经营布料生意,有一间不小的布庄,京城的房子只是供女儿上学所用。
虽不算大富大贵,但在津门也小有名气。
能入赘这样的人家,这辈子吃喝还用愁吗?
双方一拍即合,悄悄选了个日子,就让刘光齐与陈玉婷结了婚。
直到临走前,生米煮成熟饭,刘光齐才告诉老刘。得知寄予厚望的大儿子竟要入赘津门,刘海忠差点气昏过去。
可婚都结了,他也没法阻拦,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婚后,刘光齐过了几年舒坦日子。
他嫁过去时,正赶上公私合营,陈家的布庄也不例外,公家参股并派来了公方经理。
刘光齐趁此机会,顺利进入布庄当上了会计。
他老丈人是名义上的私方经理,下面就是他,与公方会计共同负责财务和账本。
公方管账,他管钱,月底对总账。
每天吃喝不愁,手下还有人使唤,除了顶着“上门女婿”这个名头,刘光齐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这一过,就是好几年。
近年来虽然受高层政策影响,布庄生意大不如前,但还能维持。
可人就是怕胡来。
刘光齐平日太闲,手上又有钱,被一帮在津门设局的江湖人盯上,设了个圈套。
还是老一套:让熟客拉选好的“肥羊”入局。
先让你小赢,养成习惯,再让你小输。
在输赢之间徘徊,不知不觉便染上了赌瘾。
到了这个地步,便是“宰肥羊”的时候了。
短短一个月,刘光齐就输掉了四千多块钱。
他每月工资不过几十块,根本不够还债,却总想着翻本,便在**里借了钱。
那种地方的钱,哪是好借的?
九出十三归还算是讲良心的。
利滚利之下,不到两个月,欠款竟涨到了几千块。
事到如今,刘光齐已是无路可走,情急之下,月初时挪用了布庄五千元公款。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说也不行了。
他必须赶紧把剩下的钱还给债主,否则利滚利下去,就再也还不上了。
而且,布庄的公款也必须在月底前补上,否则月底和公方会计对账,一定会暴露。
挪用公款,可是要吃枪子的!
晚上回到家,他心一横,把事情全盘告诉了老丈人和陈玉婷。
那一夜,陈家闹翻了天。
老人连夜被送进医院,陈玉婷差点上吊自尽。
在妻子的哭诉中,刘光齐才得知,这几年灾荒不断,家里的钱早已全部用于维持布行的运转,根本没有积蓄。
他捅的这个大窟窿,是真的补不上了。
陈家,就要被他逼得家破人亡!
直到此刻,刘光齐才真正感到害怕,终日惶恐不安。
随着债主上门催讨的次数越来越多,距离月底对账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他连寻死的心都有了。
但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这时,他意外收到了老刘寄来的一封炫耀信。
信里大意是:你爹如今也是干部了,是轧钢厂的食堂副主任,傻小子别再瞧不起你爹了!
得!
刘光齐去医院和老丈人商量之后,立刻带着媳妇赶回了京城。
老刘还不知道,大儿子这次回来,带的是一个多大的坑。
若是处理不好,说不定能把他自己也给埋进去。
四合院自打易忠海搬走,李进阳也难得回来之后,算是彻底消停了。
再没什么惊掉人眼球的稀罕事儿冒出来。
仿佛一夜之间从兵荒马乱跨到了太平年景。
安静得连邻里都有些不适应。
这种清静日子,真是他们院里人能过的吗?
总觉得不太真实。
当然,除了少数爱看热闹的老太太觉得没劲,大伙儿都挺乐见其成。
尤其是傻柱,每天看不见李进阳进进出出,连上下班都哼着小调。
啥叫好日子?
钱不钱、东西不东西的,都不打紧。
对傻柱来说,没李进阳的日子,那就是顶好的日子!
不过有人欢喜,就有人发愁。
这天清早出门上班,傻柱、何大清正好跟刘海忠撞个正着。
傻柱扯着嘴角要笑不笑地挤兑:
“哟,这不咱们食堂刘副主任嘛?您也靠两条腿走去上班?”
“我还寻思您这么大的领导,厂里怎么也得派车接送呢!”
“一大爷,这可不成,走路多跌份!回头得好好巴结巴结李进阳,让他给您配辆车!”
这话说得实在欠揍。
食堂副主任不过是个芝麻小官,在轧钢厂压根排不上号,哪可能给他配车?
别说刘海忠,就连李进阳出门办事,也得提前跟车管科打报告,级别根本够不上专车。
傻柱分明是讥讽刘海忠把那丁点儿官衔太当回事,整天在食堂摆谱抖威风。
“傻柱你胡吣什么!老刘,这小子早上没漱口,不会说人话,你别往心里去。”
何大清拽住傻柱,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这混小子嘴贱的毛病,也不知是随了谁。
爷俩都在食堂干活,虽说仗着手艺硬,平时不买刘海忠的账,也不怵他,可也没必要明面上撕破脸。
刘海忠只是个食堂副主任,奈何不了他们父子。
可别忘了,他背后还有李进阳。
李进阳好不容易没再想起他们父子,何必自找麻烦,去招惹那小子?
傻柱嘴上说得痛快,被父亲一瞪,才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了。这几天日子舒坦,差点忘了之前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