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被人吃绝户还算好的,就怕最后活活饿死。
见易忠海这个态度,一大妈并不意外。以前聊起这事时,她就知道他的顾虑。
但今天既然重提,她显然是准备好了说辞。
“老易,你先别着急,眼下情况和以前不同了。秦淮如已经进了牢房,咱们如果不管贾家,他们一家怕是真要饿死。”
“所以,咱们要是提出带他们一起走,应该不会太难。”
“至于傻柱那边,我看就别指望了。何大清在,傻柱有亲爹照顾,凭什么还要管我们?”
“不如就带着棒梗离开,好好养他几年。等他长大了,自然会照顾我们。”
一大妈这番话,说得有几分道理。
易忠海听完,态度开始动摇,但一时仍下不了决心。
他其实对棒梗不太放心,总觉得这孩子靠不住。
担心辛辛苦苦拉扯大,最后养出个白眼狼,那可就麻烦大了,这事可没回头路。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倾向于指望傻柱养老。
就算傻柱多了个爹,也比棒梗靠谱。
可问题是,他不可能带着傻柱和何大清一起搬走。那两人都有工作,能自食其力,没必要非得跟着他易忠海。
情况一下子变得难以抉择。
搬出去的好处,是能避开李进阳,不用再担心被他盯着。
坏处是养老的希望只能寄托在棒梗,以及将来出狱的秦淮如身上。
留在院里呢,好处是多了傻柱这个养老的人选。
易忠海了解傻柱的脾气,确信等自己老了,傻柱绝不会眼睁睁看他饿死。
那小子表面混不吝,其实心软。
到时候肯定会糊里糊涂地照顾起他的晚年。
不得不说,易忠海眼光确实毒,把傻柱看得透透的。
可……留下什么都好,唯独院里有个李进阳。
这一条,就足以抵消其他所有优点了。
天天和李进阳待在一起,易忠海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活到老。
“唉,算了,我下午就去找房子,咱们搬走!”
易忠海一拍大腿,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憋屈地说道。
再这么住下去,说不定哪天就埋在老太太旁边了。
一大妈顿时眉开眼笑:“这就对了,咱们日子还长,何必在这儿受气!”
“你放心,棒梗是个聪明孩子,长大了一定有出息,将来咱们肯定能指望他。”
说完,她就高高兴兴地去收拾东西了。
易忠海苦笑着摇了摇头。
聪明?
他倒希望棒梗能像傻柱那样憨厚一点。
聪明的孩子,长大了心思也多。
但愿这孩子能懂得感恩吧。
既然做了决定,易忠海也是个果断的人,直接出门去了贾家。
得先告诉贾张氏一声,让她家提前有个准备。
到了贾家,贾张氏正在糊火柴盒。
易忠海看到有点惊讶,她脚边已经堆了一大摞成品,明显是今天一早做出来的。
做这么多,得花不少时间,不知道贾张氏是从几点就开始忙的。
“老嫂子,手脚真利索,都做这么多了?”
易忠海笑着夸了一句。
“是他一大爷,快坐。棒梗,一大爷来了,赶紧倒水。”
贾张氏请易忠海坐下,才放下手里的活儿,揉了揉肩膀,苦笑道:“天刚亮就开始做了。这两天晚上棒梗总梦见吃肉,我想着多挣几块钱,下个月给他买二两肉,让孩子也沾点油水。”
听到这话,正在倒水的棒梗动作一顿,抿了抿嘴。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用了好大力气,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因为李进阳的影响,四合院的人都成长了不少,棒梗也比原来懂事了很多。
棒梗没有回头,低着头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奶奶,您别这么辛苦,我真的不想吃肉。”
“咱们吃棒子面也能过日子,您得想想,万一累坏了,我和两个妹妹可就没有依靠了。”
“……”
贾张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手里的动作更快了些。
大孙子懂事了,知道体谅大人的不容易。
就算自己再苦再累,她也心甘情愿。
易忠海心里也颇有感慨,贾家的变化真是大。
不过这种变化让他感到高兴,棒梗越懂事、越知道感恩,对他来说就越有利。
想了想,易忠海板起脸说道:“棒梗,小孩子光吃粗粮哪来的营养?得吃肉才能长身体。”
“别等什么下个月了,待会儿我去买一斤肥肉,晚上咱们就包猪肉白菜馅饺子,两家一块儿开开荤,怎么样?”
猪肉白菜馅饺子?
这话一出,几个孩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贾张氏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急忙问:“他一大爷,你说真的?可不能骗我们!”
“这叫什么话!”易忠海假装不高兴地瞪了一眼,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块钱和一市斤肉票放在桌上,大方地说:“棒梗收好,一会儿你就去买肉。”
“其实我今天来,就是叫你们晚上一块儿吃肉的。”
贾家一家子都喜出望外。
棒梗紧紧攥着钱和肉票,不肯松手。
一想到肉的味道,他就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
槐花和小当高兴得转着圈跳来跳去。
“有肉吃喽!”
“有肉吃喽!”
把几个兴奋的孩子打发出去玩后,易忠海坐到贾张氏旁边,说起了正事。
“咳,老嫂子,是有这么个事。我和家里商量着,想搬出去,不住这四合院了。原因嘛,你大概也清楚……”
“我想着淮如还在牢里,你家也没个劳动力,我们要是走了,你家日子更不好过。所以想让你家和我们一块搬走。”
“不知道老嫂子你怎么想?”
等易忠海讲完,又分析了一遍得失利弊。
贾张氏当然没什么意见,很干脆地就答应搬了。
说到底,她也没法拒绝。易忠海说是来跟她商量,其实也就是通知一声。
要是易忠海真不管她们家了,光靠她糊火柴盒挣的那点钱,在四九城根本活不下去。
京城米贵,居之不易。
早晚得**回农村,到那时候日子只会更难过。
她是个残疾人,干不了活,十有**棒梗就得退学,跟着公社下地劳动去了。
村里不可能白养着她们一家闲人。
“唉,得走了。”
贾张氏望着自己住了多年的老房子,不停地抹眼泪。
老贾、贾东旭都是在这屋里没的,秦淮如也是从这儿被抓去坐牢的。
现在,连这房子也留不住了。
贾家,算是垮了一半。
……
“师傅,麻烦把这个柜子绑紧些,是小檀木的,我当年陪嫁带过来的,可舍不得碰坏了。”
“哎,那床不能这么捆,得垫上报纸,不然漆容易蹭掉……”
转眼两天就过去了。
一大早,一大妈就精神十足地指挥着骑三轮来的搬运工抬家具。
她声音轻快,脸上也带着笑,看起来心情很好。
贾家那边也一样,易忠海正帮忙收拾东西。
两家的动静很快引来了邻居们围观。
“一大爷,您这是……?”
“这些家具不都还好好的吗?是要全换新的?”
“什么眼神,连洗脸盆都拿出来了,是要搬家吧?”
“?要搬家?”
“不是住得好好的吗,为啥搬?”
说这话的明显是个没眼力见的愣头青,旁边有人悄悄推了他一把。
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你日子过得舒坦,易忠海过得好吗?
谁也没留意到聋老太太是何时过世的。
院里头人人都清楚易忠海和李进阳之间的那些纠葛。
如今看着这位曾经颇有威望的一大爷即将落魄搬走,大家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要说可怜,倒也谈不上。
毕竟当初易忠海和贾家是怎么嚣张跋扈欺负李进阳的,大家还都记得清清楚楚。
阎阜贵推了推眼镜,上前搭了把手,问道:“老易,房子找好了?”
前些天他就听说易忠海打算搬走,所以这会儿见到他搬家,并不觉得意外。
“找好了!”易忠海抹了把汗,爽朗一笑:“也是碰巧,绸缎胡同那边有户通天纹的人家急着走,我捡了个漏,花八百块钱买下了四间房。”
“好家伙!”阎阜贵一脸震惊。
随即心里酸溜溜的,羡慕得不行。
绸缎胡同那地段比南锣鼓巷还好些,一般四间房少说也得一千三到一千五。
易忠海这漏可真是捡大了!
“真是好福气!”
阎阜贵酸酸地赞了一句,也没心思帮忙了,转身回家生闷气。
他家儿子越来越大,房子越来越挤,正为这事发愁。
要是这便宜能让他捡着该多好。
省下大几百块钱,那可是两三年的工资呢。
“老阎,别急着走,我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阎阜贵还没走远,就被易忠海叫住了。
他停下脚步,脸色微微一变,赶紧说道:“老易,先说好,我可没钱借你。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一大家子就靠那点工资过日子,实在不宽裕……”
他以为易忠海是要开口借钱。
院里人都知道一大爷这几个月手头紧,生活水平下降了不少,天天啃咸菜窝头。
这会儿既要买房又要搬家,开销肯定不小。
估计是想借点钱应急一阵子。
但阎阜贵不打算借,倒不是手头紧,主要是信不过易忠海的为人。
这家伙都要搬走了,钱借出去,谁知道猴年马月能收回来?
易忠海嘴角抽了抽,强压着不满说:“……我不借钱。老阎,不是我说你,就算我真要借,你这套说辞都用了半辈子了,能不能换个新鲜的?”
“以前你说家里困难也就算了,现在你是老师,你家那位在街道办,解成在翻译科管仓库,一家三个拿工资的,还喊穷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如今这院里,就数你家最宽裕了。”
“嘿嘿,说惯了,一时改不过来。”阎阜贵笑着打马虎眼,转开话头:“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尽管说,咱们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只要不是钱的事,能帮的我一定帮。”
易忠海道:“是这样,我们不是要搬走了吗?贾家那房子的居住权想转手。你家儿子多,住得挤,你要是有意,就转给你。”
!!!
一听这话,阎阜贵顿时来了精神,眼睛瞪得老大。
他家住房其实比以前的贾家还紧张。
虽说有两间大屋,比贾家多一间,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加上老两口,每天睡觉都转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