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不是。”
白景明却似未听到，欣喜、兴奋的将她紧紧抱着。
卫小鱼又说了一遍：“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便奋力将白景明一推，把人推了开去。
白景明茫然的望着她，手晾在半空，很有些无措的样子。他喃喃的喊了一声“小念”，莫名、疑惑的看着她。
他朝她走过去，卫小鱼很快朝后退了一步。
她说：“你认错人了。”
说完，飞快的朝着对面马路跑过去。
正当红灯跳转，车流倏倏而来。白景明欲上前追她，被急涌过来的车流挡住了去路。
卫小鱼朝着前面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渐觉气喘。她靠在墙壁上，手在提包里胡乱的摸索。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瓶药。
她失去耐性，将包往地上一扔，白色药瓶滚了出来。
她望着那滚到脚边的药瓶，捂着脸蹲下来。
.......
季不言回到家，就问管家，卫小姐回来了没有。管家便似有话要说，走到季不言的身边，刚要开口，卫小鱼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她看起来挺精神，除了脸色白一点，一切正常。季不言上下打量了她一阵。
卫小鱼脸上带着微笑，走到他跟前：“季先生急着找我？”
季不言收回视线，点了点头。他示意她跟他走。
两人上了摆满绿植的小阳台，季不言将连着小阳台与外面走廊的门关上，容色严肃的看向卫小鱼。
小鱼便知道他是有重要的事要与她说了。
季不言一时沉默，看了她好几回，都欲言又止。
小鱼心里生了揣测，想了想，还是率先开口：“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季不言颌首，两手握在一块搓了搓：“我下班之前，胜宇集团采购部的人过来见我。你也知道，我之所以会选择搬到这里来，一是豆豆的病情需要一个良好的环境来调理恢复，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想在这座城市里有一个崭新的开始。”
“与澳大利亚商人的合作，令我亏损不少。眼下，我手里的资金，要想买到好货，几乎没有没有。可如果我能够与胜宇集团合作，资金一块就好解决，货的来源与去处，也将不成问题。”
卫小鱼很耐心的听他讲完。她仍维持着微笑：“我有什么地方能帮助您？”
季不言犹豫了一会，实在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喊了她一声：“小鱼。”
他说：“这几年你替我照顾豆豆，尽心尽力，我心里一直都很感激你。”
“季先生。”
小鱼提高声音喊了他一声。季不言下意识朝她看过来。
她笑着说：“如果您是想要把我借给谁，我想，我办不到。在您这里工作，您也知道，我并不只是因为钱。”
她说：“钱，哪里都可以赚。哪怕是去给人洗碗，我想，温饱总还是可以维持的。而我，只需要温饱就够了。”
季不言一时语塞，卫小鱼不卑不亢的朝着他一点头，便退了下去。
季不言在阳台上站了一会，有人打电话过来，他万分抱歉的对着电话那端的人道：“多谢阎先生的厚爱，不过我想，我还是不能答应您的要求。”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季不言脸上的颜色很难看。他慢慢垂下挂断了的手机，为难无奈的朝远处望去。
卫小鱼回了房间，便将行李箱从衣柜里拿出来，将衣裳分类拿出来，她开始整理行李。
豆豆从学校里回来，因交到了新朋友，她心情很好。一下车就迫不及待的往房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卫小鱼。
身后佣人担忧的连声唤着“小姐”，跟着她在后面跑。
卫小鱼听到声响，将行李箱拿下，想藏到床底下，已来不及了。
豆豆像一颗小炮弹，撞开门扉闯了进来，口中连珠炮说着：“小鱼妈妈，我告诉你，我今天在学校里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叫兜兜，和我的名字是不是很像？”
眼睛望见卫小鱼拿着的行李箱，豆豆的嗓音停顿下来。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先朝卫小鱼的脸上一瞧，又扭过头来朝跟着她追过来的佣人瞧。
她小小声的问：“小鱼妈妈，你为什么要把衣服塞到行李箱里，你要离开豆豆，你要走吗？”
她眼神顿时哀切起来，不由分说朝卫小鱼的膝上一扑，用力抱住了她的双膝，使劲了力气摇晃着：“不要不要！豆豆不要小鱼妈妈走！”
卫小鱼张了张嘴，很想宽慰她说，她不走，她会一直留在这里。可一个谎言是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她现在可以安抚住她，将来呢，她走了之后呢？
小鱼将豆豆的小肩膀握着，试图要扳正她的小身子，好与她解释。可是小孩子的轴劲儿上来，真是叫人毫无办法。更何况，她的情绪，又是那样不稳定。
卫小鱼叹了一声，不得不柔声道：“我只会想要去度个假。豆豆马上要去参加夏令营是不是？”
豆豆听到她问她，抬起泪眼模糊的眼睛望向卫小鱼，委屈抽噎着点了点头。
小鱼替她擦着眼泪：“这就是了。你马上去参加夏令营，我就一个人在家了，我想在你回来之前，去看望一个朋友。顺便住几天。”
豆豆问：“那你还会回来吗？”
小鱼望着她，笑了：“当然。只要豆豆需要我，我总是要回来的。”
小姑娘开心起来，抱着卫小鱼的胳膊欢呼。
小鱼脸上虽也笑，心中却分外疲累。她不知道该怎样和她解释，自己将要离开这个地方。
季不言站在门外朝里望，瞧见两人拥在一块，亲密如一对嫡亲母女，心中亦是分外挣扎。
管家上前来，在他耳朵边说了两句话。季不言眉头一耸，往管家脸上瞧了瞧，抬手示意管家先过去，他回首望了门内的俩母女，返身往楼梯方向走去。
客厅里，阎晋的秘书小方正坐在长沙发上，佣人在招呼他。
季不言连忙下去，拱了拱手道：“怠慢怠慢。不知道方秘书会亲自登门，有失远迎了。”
方秘书笑道：“是我未通知一声就上门，叫季先生拨拢来见，真是抱歉。”
两人彼此寒暄了一阵，季不言抬手，请方秘书入座。
“不知道方秘书这一次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方秘书也不打算和他打哑谜，开口说道：“阎总听闻季先生前段时间新入了一批首饰，那套首饰，我们阎总找了不少时候，很重视。要是季先生能够割爱，那就再好不过了。”
方秘书说着，将手机拿出来，在屏幕上打出了一个数字：“如果季先生愿意，这个数目，还您是不是能够满意。”
季不言朝方秘书手机屏幕上一瞧，那价钱远远高出了他的想象。只不过，他前段时间专注于珠宝首饰市场，倒是买了不少这方面的系列成品，不知道阎晋看上的是哪一套。
他将他的疑问一提，方秘书回答道：“季先生从蔡夫人手中买下的那套。”
季不言倒想了想，是哪个蔡夫人。脑中一闪，想起来他不久之前和卫小鱼，带着豆豆一道出席了某个慈善晚宴。当天会场上，有个姓蔡的女士捐出了一套首饰，样式、创意，成色与做工都只能说稚嫩，唯一的优点是，能看到一个设计师初出茅庐时的大胆无畏。他当时是不看好那套饰品的，可小鱼看样子却十分喜欢。他便一气拔了头筹，将那套首饰买下来了。
原是打算找一个机会送给卫小鱼的，可现在.....
他道：“不知道阎先生为什么会看上这套首饰。我手里还有不少比这更好的，不如方秘书先替阎先生看看，是不是......”
“季先生。”方秘书打断了季不言。
他看着季不言，面上还是很客气、温和：“阎先生为什么会看上这套首饰，季先生难道不知道吗？”
季不言一愣，脸色变了变。
方秘书又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季先生一早就猜到了，何必再问。”
季不言沉着脸不说话。
方秘书往楼上瞧了一眼：“您想要在这座城市里站住脚，光光靠着季局可不行。您现在手上有最好的一副牌，就看您准备怎样打了。在这里，容许我提醒您一声，这位阎先生和那位阎先生可不同，您做决定之前，可要想清楚了。”
他起身，朝着季不言一躬身：“那我就不打搅季先生您了，等你决定好了，再打电话通知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方秘书把名片放在桌几上，起身便走了。
季不言垂目望着名片上的职位和电话号码，站着不动。
隔了好一会儿，他弯腰，颤抖着双手，将方秘书的名片拿了起来。
他原以为搬来这里会有一个起点，新的发展，新的生活。可此时此刻，季不言却发现，他还未回过神来之前，已陷入沼泽泥泞里，两只脚深埋其中，动弹不得。
卫小鱼在第二天早上送了豆豆去学校，就来书房里和他谈辞职的事情。
她在他们准备搬来霞溪的时候，就动过一次辞职离开的念头。只是，总舍不得豆豆。
季不言也从那时，察觉到她对这个地方有着非同寻常的警惕与防备。这会，这种猜测更加强烈。
他看着卫小鱼，良久，沉默着，不说话。
好一会，他说：“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而我的从前亦不平静。你我也算是同病相怜。可到现在，我才发现，一直以来，觉得同病相怜的那个人只是我，而不是你。”
他问：“小鱼，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在你那里，是不是从来都不曾有过机会？”
卫小鱼看着他，极平静道：“不是我不给您机会，由始至终，你要找的，只是一个能照顾豆豆，能替您全心全意照看家庭的普通女人。而我，并不是。我喜欢豆豆，疼豆豆，是因为她。”
她抬手指了指胸膛，道：“我感谢您的厚爱。”
小鱼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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