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随那看马的汉子离去后。四杰也无需再按捺心绪,纷纷奔向各自中意的骏马。
伯光相中的,是一匹通体斑驳,带着灰白纹路的青马。他刚靠近,青马只是抖了抖耳尖,却无半分抗拒,于是伯光轻松翻身上马。
刘苏则选择了紧邻的一匹花毛,动作利落,片刻便稳坐马背。
彦祖的目标始终未变——那匹通体雪白,王者气度的马中王子。然而他每向前半步,白马便后退半步,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段礼貌却坚定的距离,让彦祖无可奈何。
长歌这边情况最为激烈。他看上的骝色壮马在见他逼近时,竟主动发起冲锋。
长歌非但不恼,反而兴奋,侧身避开冲势的同时,一手揪住马鬃,被惯性拖行数步,借势抱住马颈,凌空一翻便落上马背。
然而好戏才刚开始。骝马被强行压制后反而彻底癫狂,后蹄乱蹬,脊背狂抖,几乎要把背上不速之客掀翻。
长歌双足紧夹马腹,高声叱喝,试图令其驯服。结果稍一分神,终还是被颠下马去。
血气上涌,长歌再度跃起,与骝马缠斗不休。马儿倔强如初,长歌越战越勇,终在一次次颠簸中稳坐马背,任凭骝马拼命挣扎,也再未将他甩下。
降服坐骑后,四杰纵马绕场数圈,尽兴驰骋,途中还顺手把散乱在外的马群赶回马棚。随后更展开了一场酣畅的跑马竞技,直至夜幕低垂,七八点钟方休。
细算来,他们已有近两年未曾如此痛快地策马奔驰了。
今日这般瘾大,更因这里的马皆属一等一的战马。即便是长歌家中的那些宝马,与之相比也不过是听话的混血良骑罢了。
——
万剑山的马匹少有纯种冷血马或热血马,多为混血马。
军马则通常由热血马与冷血马,或本地强壮马种战略杂交而成,以兼顾速度,力量与沉稳性情。毛色则以骝色,栗色,棕色为主。
在剑山诸马场之中,尤以宁夏马场出产的马匹最为出众,其中多为血统纯正,性情刚烈的热血马。
长歌所骑乘的那匹骝色壮马,正是来自宁夏马场的上佳热血马。
——
天还未亮,一声悠长的哨响骤然划破寂静,紧接着传来战马的高亢嘶鸣。
刘苏猛地坐起身,望向窗外——夜色依旧深沉,显然仍是凌晨。
第二声哨响接踵而至。彦祖与伯光闻声而起;长歌却把头往枕头底下埋了埋,继续酣睡。
待到睡意全无,伯光刚一站起,大腿内侧便传来一阵酸胀的痛感,险些踉跄倒地——显然是昨日过度驰骋的后遗症。
“嘟——”第三声哨声再次响起,长歌终于不情愿地爬了起来。
四杰匆匆出门,朝着建筑前的火光跑去,昨日负责马场的那名汉子已站在那里。
刘苏,彦祖与伯光站得还算端正,唯独长歌姿态散漫,浑身绷着一股随时要爆发的戾气。
那汉子陡然开口,声音宛如惊雷,震得人心口发颤:“从今天起,为期一个月,我便是你们的教官。我姓万。”
万教官扫视四人,语气沉稳而不容置疑:“听明白了没有?”
回应的声音拖拖拉拉:“听明白了……”
万教官眼皮微不可察地一眯,开始宣布训令:“期间训练内容很简单,只有两项。”
他竖起一根手指:“其一,体能训练。”又竖起第二根:“其二,课程学习。”
再次审视面前四人,声音如铁器互击,铿然作响:“听明白没有?”
回答依旧拖沓:“听明白了……”
这一回,万教官连眼皮都未抬,径直说起生活安排,抬手指向屋前矮台:“从今天起,那就是你们休息的物资。”
长歌顺势望去,原以为是比昨夜那间拥挤小屋更宽敞的屋舍,心中刚升起一丝窃喜,却看清屋前叠着的竟是帐篷。
霎时间,长歌对这位万教官的印象又恶劣了几分。
万教官继续开口,字字铿锵:“从现在起,你们便是我的兵。作为一个兵,最基本的便是——服从命令。”
他目光如炬,厉声喝问:“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这次回答整齐了些,音量却低了下去。
然而紧接着,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照你这说法,不就是把自己的生死交到别人手里吗?”
万教官大步走到苏长歌面前,声如洪钟,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苏长歌,我问你,你身边这三人,不值得你托付吗?”
唾沫星子溅到长歌脸上。他张嘴欲辩。
“苏长歌,无组织无纪律!”万教官气势陡然压来:“左臂俯卧撑,立刻开始!”
长歌狠狠瞪着眼前这“马夫”,他的左臂自守馆受伤后尚未痊愈,疤痕犹在。他咬牙半晌,终究还是照做了。
万教官随后又宣布了此处的诸多规矩,约莫半顿饭的工夫,天际才透出一线微光。
“你们今日集合用了七哨之久,是我带过的学生里最慢的。”他目光扫过站着的三人:“今日第一项训练,跑步三十圈。”
说罢,万教官转身朝屋内走去。
此时长歌才勉强起身,他已做了近千个俯卧撑,掌心一片血肉模糊。他只随意在衣上抹了抹,便迈步开跑。
马场辽阔,所谓三十圈指的是内场跑道,一圈约一千米,总计三十公里。
长歌一马当先,刘苏,彦祖与伯光紧随其后。不到一个小时,四人便完成了任务。
他们在屋前重新整队,个个汗流浃背。
万教官立于矮台之上,声音冷峻:“你们完成训练所用的时间已过了早饭点。接下来进行第二项训练——放马。听明白没有?”
“明白!”这一次,回答声响亮而整齐,再无半分犹豫。
这训练的强度,让四杰仿佛回到了入学之初的前三个月。
只不过,长歌他们此刻最煎熬的并非训练本身,而是他们已经整整两顿没吃上饭了。
昨晚收马时他们就发现,这地方连个厨房的影子都没有,只能饿着肚子撑过一夜。今早训练接连不断,依旧粒米未进。
虽说硬扛也能扛得住,但腹中空空的滋味,实在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