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厂房里却异常清晰。
“造化弄人,器非其道。”
这句话,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正在激战的仇让,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动作猛地一僵。
他猛地抬头,越过冯宝宝,遥遥地看向那个一直站在那里,仿佛不存在的道人。
那道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平淡。
但仇让从他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强悍的炁,也没有感觉到任何杀意。
他感觉到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道韵”。
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混沌的虚无,是天地的本源。
这种感觉,比之前面对的任何敌人还要恐怖!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仇让心神剧震,再无恋战之心。
他虚晃一招,逼退冯宝宝,身形暴退,几个闪身就带着陈朵离开了。
“想走?”
张楚岚正要追,却被李道然拦住了。
“穷寇莫追。”李道然淡淡道。
张楚岚停下脚步,看着仇让消失的方向,心情沉重。
碧游村的力量,比他想象的还要诡异和强大。
而这位前辈的实力,也比他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测。
“器非其道……”张楚岚喃喃自语。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李道然看着他,没再多说。
有些东西,点到为止即可。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扮演度,又涨了一丝。
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感觉,确实不错。
同时,他体内的【天道监督者】称号,也传来一阵微弱的预警。
这碧游村的“造化”之术,确实已经触碰到了某些禁忌。
看来这一趟,是来对了。
李道然身化道德天尊以李道德的身份提前进去碧游村,
让铸物门鲁甘帮忙安排,李道德会替他帮忙鲁甘之前的请求【破妄神符】。
————————————————
夜幕降临。
贵州十万大山的某处偏僻荒野。
众人刚吃完野味。
身前是一堆篝火烧得正旺,噼啪作响,火星不时地窜向漆黑的夜空。
几道身影围坐在篝火旁,气氛有些奇特。
陆北区的张楚岚和冯宝宝。
华东区的肖自在。
西南区的王震球。
西北区的老孟。
除了东北区的人还没到,公司的临时工,基本到齐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碰面。
表面上,大家都在客套地打着招呼,实则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彼此。
临时工,是公司处理最棘手、最肮脏事务的特殊存在。
能坐在这里的,没一个是善茬。
“哎呀,肖哥,好久不见,你这笑得还是这么让人心里发毛啊。”王震球晃着脑袋,笑嘻嘻地对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说道。
华东临时工,肖自在。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火光,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
“哪里哪里,球儿不也还是这么……活泼吗。”肖自在的声音很轻柔,“我只是对有趣的东西,比较感兴趣而已。”
说着,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张楚岚感觉自己被他看了一眼,后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西北的老孟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从头到尾就抱着手臂坐在那,一句话不说。
而在这群“妖魔鬼怪”的不远处,一棵老树下。
李道然盘膝而坐,双目微闭,仿佛已经入定。
他身下的青牛安静地趴伏着,长长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与这紧张诡异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的这种“不参与”,反而成了全场的焦点。
在场的临时工,有一个算一个,都在暗中揣摩这位跟着陆北区一起来的“道长”到底是什么来头。
公司资料里没这个人。
徐四也没提前打招呼。
他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而且,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炁,就像个最纯粹的普通人。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忌惮。
能让冯宝宝和张楚岚跟在身边,还能让徐四默许他参与S级任务,这本身就不正常。
王震球眼珠子转了转,决定先从最软的柿子捏起。
他看向张楚岚,笑得像只狐狸。
“楚岚小兄弟,初次见面,久仰大名啊。”
张楚岚干笑两声:“王哥客气了,我就是个新人,啥也不懂,以后还请各位前辈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王震球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小兄弟,我这人呢,有个小小的本事,就是看人比较准。”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瞅着你呢,是典型的表演型人格。就是说,你表现出来的,不一定是你心里想的。你越是表现得猥琐不要脸,可能你心里就越有底线,越有坚持。”
张楚岚心里咯噔一下。
这家伙,有点东西啊!
王震球嘿嘿一笑,话锋一转:“这次任务,公司虽然没明说,但咱们心里都清楚,到了最后,肯定得有人出来干脏活,当那个操刀鬼。”
他拍了拍张楚岚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这个活儿呢,吃力不讨好,还容易招人恨。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干腻了。我看小兄弟你天庭饱满,骨骼惊奇,正是干这个的料啊!”
张楚岚的脸都绿了。
什么叫我是干这个的料?
他刚想反驳,王震球又说道:“再说了,你身边有宝儿姐,还有那位……道长,”他朝李道然的方向努了努嘴,“有这两尊大神镇着,谁敢找你麻烦?这操刀鬼的身份,在你这就是个名头,走个过场,多安全啊!”
肖自在在旁边听着,笑眯眯地插了一句:“王兄说的有道理。张楚岚小兄弟,我看好你哦。”
老孟和黑管儿没说话,但看那表情,显然也是默认了。
张楚岚瞬间明白了。
这帮老油条,合起伙来给我下套呢!
他知道,这个“操刀鬼”的身份,他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谁让他资历最浅,看起来最好欺负呢。
“我……”张楚岚心里憋屈得不行,感觉自己就像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他很想撂挑子不干,可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一时间,心里又是抱怨又是无奈,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李道然,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深邃而明亮,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望着眼前跳动的篝火,轻声说了一句。
“无为而无不为,方为真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