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学院的教学逐渐步入正轨,穗安亲自教导了第一批弟子,将基本的理念与修行框架打下后,肩上的担子便轻松了许多。
她并非事必躬亲之人,懂得放手,也乐于见到弟子们自行探索。
得了空闲,她便时常返回瑶光府。
一方面是多陪伴日渐寥落的师尊瑶光,听她絮叨些四海八荒的旧闻新事,或是陪着她对着昆仑墟方向发一会儿呆;
另一方面,则是继续悉心教导自己的两位亲传弟子——玄女与宁缨。
这日,玄女正与穗安说着近来听闻的消息,语气中带着惊叹:“师尊,听闻九重天宫那边,天君的太孙夜华,前些时日已成功飞升上仙了!
比弟子我还快了一步呢。弟子也是近日才侥幸突破……那夜华不过两万岁吧?
这等天资,比当年的墨渊上神还要惊人。”
穗安执壶为她斟了杯清茶:“两万岁的上仙,确实凤毛麟角,堪称惊才绝艳。
天君一脉,直系后裔中已有多年未出上神,如今得了这么一个前途无量的苗子,怕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一旁正在认真擦拭长剑的宁缨闻言,抬起头,小脸上带着点不忿,插话道:“可不是嘛!现在天宫那边张扬得很,几乎已经明摆着说那位就是未来的太子了。”
她撇撇嘴,带着不满,“哼,天君也忒小气了!上次大战后拨给我们素锦族的抚恤,尽是些华而不实、没什么大用的东西,敷衍得很。”
穗安伸手,轻轻拍了拍宁缨的头,语气温和:“抚恤之事暂且不论。你族中众人,如今处境可还安稳?”
宁缨放下剑,正色道:“有瑶光府的旗号庇护着,明面上倒也没人敢太过为难,处境尚可。”
她随即蹙起秀气的眉头,语气带上了与她少女模样不符的老成,
“只是,不止我们素锦族,上次若水之战中力量受损的各族,近来或多或少都受到天宫势力的打压,像是在不断收拢权柄。
天君他……这般行事,未免有些太不像话了。”
穗安不由得莞尔一笑,打趣道:“你这老气横秋的腔调,是跟谁学来的?”
宁缨冲她做了个鬼脸,也不答话。
旁边的玄女掩唇轻笑:“师尊,这是师祖前几日念叨时说的话,被她这机灵鬼一字不落地学来了。”
穗安摇头失笑,心中却对天君的动作留了意。
她起身道:“整日待在府中也闷得慌,走吧,随为师去南荒看看,也让你们见识一下为师的新地盘。”
带着两个徒弟抵达南荒,望着那株接天蔽日的神树,以及树下井然有序、透着勃勃生机的学院建筑,宁缨立刻发出一声惊叹:
“哇!师尊,这里……这里也好美啊!和瑶光府、青丘都不一样的感觉!”
穗安笑了笑,目光转向玄女,温声道:“玄女,你随我修行日久,根基已固,心性也愈发沉稳,如今也已晋位上仙,可为师矣。
这学院中的弟子,日后便由你代为师多加教导吧。”
玄女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有些不自信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小声道:“我……我可以吗?弟子怕……怕教不好,辜负了师尊的期望。”
穗安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肩,语气充满信任:“你当然可以。
莫要妄自菲薄,你是我穗安的开山大弟子,得我亲传,无论是道法根基还是心性悟性,皆属上乘。
教导这些初入道途的学子,于你而言,不过小菜一碟,要对自己有信心。”
感受到师尊话语中的肯定与期望,玄女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逐渐坚定起来,郑重应道:“是!师尊!弟子一定竭尽全力,绝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我呢?我呢?” 宁缨见状,连忙凑到穗安面前,眼巴巴地望着她,“师尊,我也能帮师姐教书吗?”
穗安故意板起脸,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你师祖前几日还传讯告状,说你又偷懒不肯好好背书,参悟道藏。
你啊,就老老实实待在为师眼皮子底下,好生学习,先把基础打牢固再说吧!”
宁缨立刻夸张地捂住额头,哀嚎道:“天哪!师尊——!您就给我个机会嘛!”
她那搞怪的模样,瞬间将穗安和玄女都逗得笑了起来,连不远处树枝上停歇的灵鸟,似乎都被这欢快的笑声惊动,扑棱着翅膀飞向了湛蓝的天空。
姬蘅公主留在了南荒学院,担任了一名教授音律与魔族礼仪的老师。她性情温和,学识渊博,很受学生欢迎。
然而,跟在她身边如同护花使者般的小燕魔君,依旧没能打动她的芳心。
原来,姬蘅心中早已有了意中人,正是她身边那位沉默寡言、忠心耿耿的侍卫——闵酥。
而更令人瞠目的是,闵酥实为女子,一直女扮男装,她心中暗藏的情愫,对象竟是姬蘅的兄长,煦阳魔君。
这一环套一环的错位情愫,着实令穗安唏嘘。
姬蘅选择留在南荒,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此地远离煦阳的视线,能让她与闵酥自由地相处,不必时刻处在兄长的监视之下。
一日,煦阳魔君前来南荒学院与穗安论道。两人就清浊平衡、魔族心性修炼等话题探讨良久,皆是受益匪浅。
论道结束后,气氛颇为融洽。
穗安捧着一杯清茶,看着眼前这位心思深沉的魔君,忽然起了几分打趣的心思,她唇角微勾,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煦阳魔君,你日日防着闵酥,是怕他拐走了你的宝贝妹妹吧?可惜人家喜欢你。”
煦阳魔君闻言,眉头习惯性地蹙起,下意识反驳:“上神说笑了,闵酥是男子,如何能……喜欢我?”
穗安轻笑出声,不再卖关子:“谁告诉你,闵酥是男子了?”
煦阳魔君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愕然抬眼。
“闵酥,是个女子。” 穗安语气肯定,随即又略带疑惑地反问,“怎么,你们魔族莫非不允许女子担任护卫?”
“自然没有这等规矩!”
煦阳立刻否认,恢复了镇定,“魔族向来以实力为尊,谁拳头大谁就有理。我麾下亦有几位战功赫赫的女魔将。
闵酥……是姬蘅母亲生前为她安排的,具体为何作此装扮,本君亦不知晓。”
得知闵酥是女子,煦阳心中先是莫名一松——至少不必再担忧妹妹被迷惑。
但这轻松只持续了一瞬,更大的困扰随之而来:姬蘅明显是喜欢“闵酥”的,可她并不知道闵酥是女子!
这份注定无果的倾慕,日后若被揭穿,对姬蘅的打击恐怕更大。
他将这层担忧说了出来。
穗安抿了口茶:“纸终究包不住火。是寻个合适的时机,由你亲自告诉她真相,还是任由她继续深陷,直至某日自己发现,伤痕更深?这选择,在于你。”
她话锋一转,“依我看,那位小燕魔君,性子虽跳脱了些,但赤诚坦荡,对令妹也是一片真心,倒是颇为相配。”
煦阳魔君沉吟片刻,他原本的规划是让姬蘅与天族联姻,以巩固魔族地位的想法。
但如今南荒局势因穗安而变,天族内部的倾轧他也看在眼里,联姻的价值似乎大打折扣。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既然上神也觉得小燕魔君是个不错的选择,那……本君会再慎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