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音尚沉浸在离镜不告而别的担忧与困惑中,九师兄令羽走了进来。
“十七。”
“九师兄?”司音回过神。
令羽神色肃然:“我来是想通知你,准备一下,随师父一同前往天宫点兵。”
司音一怔:“师父要你我一同去?”
“不错,”令羽点头,“我与你随师父正面迎敌,其他师兄弟则会各自领兵,防范翼族与天族交界的各处要隘。
十七,你可有什么疑虑?”
司音压下心头对离镜的万千思绪,深知此刻绝非儿女情长之时,她挺直脊背,声音清晰坚定:“绝无疑虑!”
天族军营大帐。
帐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
司音撩开帘帐走入,带着几分不忿:“那擎苍真是太可笑了,仗还没打赢呢,就在对面饮酒作乐,开始庆贺了!”
令羽却敏锐地察觉到帐内不止师父一人,立刻拦住司音,恭敬行礼:“师父。”
背对着他们的墨渊缓缓转身,对帐内几位气度不凡的人介绍道:“这两位是小徒司音,还有令羽。”
随即对司音二人道,“见过天君的三位皇子,还有瑶光上神。”
司音和令羽这才看清帐内情况,连忙收敛神色,恭敬行礼。
墨渊目光扫过众人:“今夜就到此为止吧,诸位早些休息。”
待三位皇子和瑶光离去,司音才低声问:“师父,天宫三位皇子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变故?”
墨渊神色平静:“无甚大变故。三位皇子未曾经历大战,此次随军,是为历练一番。”
夜凉如水,司音独自站在若水河畔,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出神。
墨渊悄然来到她身后:“可是为了明日大战而忧心?”
司音轻声一叹:“只是想到,明日之后,这片山水美景,恐怕就要被尸骸堆满了。”
墨渊沉默片刻,缓声道:“这一战避无可避。但若能胜,至少能换来四海八荒七万年的太平。”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司音的头,“如此想,心里会不会好受一些?”
司音没有言语,只是将目光投向更深的夜色。
墨渊看着她,忽然转了话题:“十七,你曾问过为师,东皇钟封印之术,可还记得?”
司音眼睛一亮:“十七记得!”
“为师今夜,便将此术传授于你。”
“真的?多谢师父!”
翌日,若水河畔,战云密布。
两军对垒,肃杀之气冲霄。
司音在昆仑墟阵营中,一眼便看到了翼族阵前那个熟悉的身影——离镜。
离镜也看到了她,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复杂难言,却终究因各自立场,默然移开。
墨渊手一挥,战鼓震天响起!
擎苍狂笑:“儿郎们!攻入大阵,拿下对方大将首级者,封侯赐地!”
霎时间,杀声震天,若水河畔化作血腥炼狱。
翼族大军对天族布下的大阵久攻不下,擎苍冷哼一声,手持东皇钟,悍然闯入阵中!钟身红莲业火熊熊燃起,烈焰过处,大阵屏障被硬生生撕裂一道缺口!
天兵与魔兵瞬间短兵相接,混战在一起。
令羽与离怨战在一处,两人修为相当,掌风凌厉,斗得难分难解。
对轰一掌各自退开后,令羽欲再上前,侧翼一支冷箭猝不及防袭来,正中他胸前!
“九师兄!”司音惊呼,不顾一切朝着那片混乱战场杀去。
令羽强忍剧痛,挥剑格开周围魔兵,嘶声喊道:“十七!不要过来!”
然而,他终究伤势过重,力竭之下,又被数名魔将围攻,终于不支,缓缓倒下。
“九师兄——!”
司音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道身影倒下,疯了般冲过去,抱住他,“九师兄你撑住!师父!师父一定能救你的!”
周围魔兵瞬间围拢上来,离怨持剑冷笑:“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今日能不能逃出去吧!”
就在利刃加身之际,一道身影猛地挡在司音面前——是离镜。
离怨大怒:“离镜!你竟敢阵前叛变!本皇子今日就有权将你就地正法!”
离镜背对着司音,横剑而立:“阿音,今日,我们同生共死。”
离怨正要动手,天际传来一声清越鹤唳,四哥白真与神鸟毕方及时赶到,凌厉的攻势逼退离怨,趁机救走了司音和重伤的令羽。
回到后方,司音泪如雨下,抱着令羽跪在墨渊面前:“师父!师父你快救救九师兄吧!”
墨渊俯身,指尖在令羽腕间一探,沉默片刻,收回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痛:“传信给叠风,让他……带令羽回昆仑墟吧。”
司音如遭雷击,崩溃哭喊:“连师父也不能救吗?都怪我!都怪我太慢了!学艺不精!没有救到九师兄!”
墨渊伸手揽住激动的小徒弟,眼中满是歉疚与无奈:“对不起,十七。这次……为师也无能为力了。”
坏消息接踵而至,天族军队被翼族大军分割包围,形势岌岌可危。
墨渊看向白真:“白真上神,你是狐帝之子,不必卷入此战。请带小徒司音离开吧。”
随后,他转身面对帐内残存的将领,开始布局。
“现在,我需要一万人,去送死。”墨渊的声音冷峻如铁。
众人哗然:“送死?”
大皇子率先反对:“墨渊上神!外面的士兵虽非皇族,却也是天族后裔,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请上神三思!”
墨渊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如今情况,唯有行险招,方能反败为胜!若此计成功,余下之人皆可活!若败……这四海八荒,便要易主了!”
一名身着银甲的战将越众而出:“末将此行,正好带了一万族人!末将愿率本部人马,为众人杀出一条生路!”
墨渊凝视着他,拱手郑重问道:“可是……素锦族人?”
“正是素锦一族!”
“好!”墨渊沉声道,这一声,重若千钧。
一直沉默的瑶光上神此刻站了出来,她看着墨渊,眼中是看透生死的平静与身为战神的骄傲:
“墨渊,论冲锋陷阵、英勇善战,这大帐之内,除了你,便是我。派一个不知名的将领去领兵,恐怕擎苍不会轻易上当。
我瑶光,愿亲自领兵,再为你……献上一颗人头。”
墨渊凝视着她,语气无比凝重:“此路……注定有去无回。”
瑶光淡然一笑:“为苍生,我甘愿领命。”
墨渊不再多言,亲自将瑶光送出营帐:“半个时辰后,一切按计行事。记住,等你突围后,不惜一切代价,将敌人的战线,拉得越长越好。”
“明白。”
“就此别过。”
瑶光翻身上马,勒紧缰绳,回头看向墨渊,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与久违的锐气:
“等我回来,再与你较量一场。不管输赢如何,你我较量之后,尽释前嫌,如何?”
墨渊紧绷的唇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低声道:“好。”
瑶光脸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对着众人一拱手:“各位,瑶光,先走一步!”
“恭送上神!”
瑶光银枪白马,一马当先,率领着素锦族一万死士,如同灼热的尖刀,悍然插入翼族重围!
擎苍果然中计,立刻调动十万大军前去围追堵截。
瑶光且战且走,凭借高超的战术与悍勇,硬生生将追兵的战线不断拉长、扯散。
就在瑶光所部陷入苦战,伤亡惨重之际,侧翼突然杀出一支奇兵!
为首者青衣猎猎,周身清光湛然,正是穗安!
她率领的,竟是瑶光府昔日那些已然卸甲归田的老部下!
“师尊!”穗安一剑荡开前方魔兵,来到瑶光身侧。
瑶光看到她,先是一惊,随即感受到她身上那迥异于前的、圆融浩瀚的气息,惊喜道:“穗安!你……你飞升上神了?”
穗安重重点头。
瑶光精神大振,疲惫一扫而空,朗声对残余的将士喝道:“将士们!你们不用死了!有上神来接应我们了!”
在穗安和瑶光的联手指挥下,这支奇兵与追杀的魔兵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她们且战且退,利用地形层层阻击。
翼族大军见这支“残兵”竟如此难啃,更有新晋上神加入,越发认定天族主力与重要人物就在此处,
不断投入兵力,却被穗安和瑶光巧妙地拖住,牢牢地耗在了这片战场上,为墨渊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