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后山方向传来几声清越的仙鹤长鸣。
司音脸色一变,倏地站起身:“我有急事,必须先走了!师兄们最近看得紧!”
离镜看着她瞬间变得紧张的神色,心中泛起失落:“你才来,这就要走?”
司音一边整理衣袖,一边匆忙道:“好了,我真得走了!你若是无聊,就在这附近随便逛逛吧。”
“逛?” 离镜苦笑,“再被你那些师兄当成宵小,打一顿吗?”
司音已走到洞口,回头冲他俏皮地眨眨眼,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怕被打,就自己当心些逛嘛!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阵风般掠了出去。
离镜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低低应了一声:“……嗯。”
却说司音心急火燎地赶回昆仑墟,刚到大门口,便撞见了负手而立、面色严肃的大师兄叠风。
叠风上下打量她一番:“今天倒是乖觉得很,这么早就回来了。”
司音心跳漏了一拍,强自镇定道:“我……我听到后山仙鹤叫声,以为是师父出关了,赶紧回来看看。谁知道是子阑师兄无聊,在逗它们玩呢。”
叠风看了她一眼,认真道:“你放心,你的这份孝心,待师父出关,我会一五一十禀明他老人家的。”
司音急了,连忙摆手:“大师兄!我真的不是为了在师父面前表功!我是真的希望师父快点好起来,早日出关。”
她急于辩解,并未察觉,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山石之后,一道身影悄然隐在那里。
离镜终究不放心,还是悄悄跟了上来,将司音与叠风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
他看着司音那因为提及师父而显得格外认真甚至有些焦急的侧脸,听着她话语里毫不掩饰的关切,一颗心缓缓下沉。
他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涩意与阴霾,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自嘲:
“原来……你方才那般急切地丢下我,不过是因为,以为墨渊要出关了。”
“阿音……你竟如此等不及,日夜盼着要见他吗?”
一日,离镜终于按捺不住思念,传讯约司音在一处僻静的酒楼见面。
司音悄然赴约,踏上二楼雅间,只见离镜独自临窗而坐。
她故意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压低声音:“这位公子,独自在此,是在等何人?”
离镜闻声回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到身前,目光灼灼:“等你!”
司音被他这急切的模样逗笑,轻轻挣了挣,嗔道:“轻浮。”
两人坐下,司音看着他面前早已凉透的茶盏,有些歉然:“你等了两个时辰了吧?方才……有事被大师兄拖住了。”
离镜深深地看着她,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思念与一丝委屈:“两个时辰算什么?阿音,你我已经整整十日未见了。”
司音微微一怔,下意识算了算日子,诧异道:“竟有十日了吗?”
“整整十日。”离镜重复道,他倾身向前,握住她的手,“阿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师?”
司音随口答道:“出师?像我这样的半吊子,怕是还要再修炼个七八万年吧。”
“七八万年?”离镜语气不由带上了焦急,随即又像是意识到什么,垂下眼睫,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涩然,
“恐怕……是你自己想和墨渊,一直这样纠缠下去吧?”
司音闻言,眉头立刻蹙起,不悦地抽回手:“离镜!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你是听谁乱说了什么吗?”
离镜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她,不答反问:“当真是乱说吗?”
“你到底是听谁乱说的?!”司音追问,语气带着薄怒。
气氛一瞬间凝滞。
离镜见她真的动了气,沉默片刻,终是缓和了神色。
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心编织的草蚱蜢,递到司音面前。
司音看着那栩栩如生的小玩意儿,脸色稍霁,接过草蚱蜢,唇角重新漾开笑意:“谢谢。”
她顿了顿,语气轻快起来,“离镜,你知道东荒俊疾山吗?我和师兄们偶尔下凡会去那边玩,风景很好,也很自在。
有空……我们一起去吧?”
离镜看着她重展笑颜,压下心中的阴霾,点头应道:“好。”
司音回到昆仑墟,心中记挂着离镜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又思及两族局势,心绪纷乱。
她铺开信纸,提笔写给四哥白真:
「四哥,思前想后,我还是要与你说一桩事。我与翼族二皇子离镜,机缘巧合下,相识相知,情投意合。
我与他虽无逾矩之处,却已彼此认定。可如今天族与翼族积怨已深,翼君擎苍迟早怕是要与天族大战一场,我与他……」
刚写至此,大师兄叠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十七,师父出关了!”
司音立刻丢下笔,欣喜地跑了出去。她直奔墨渊的洞府,跪坐在他身旁,急切地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着:
“师父!您的伤怎么样了?可都好了?没留下什么毛病吧?”
墨渊面色仍有些苍白,但气息已趋于平稳。
他看着小徒弟担忧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暖意,语气依旧平淡:“无妨。还不需要你把自己炖了给我做补汤。”
司音脸一红,赧然道:“师父!您都听到了!”
“一清二楚。”墨渊淡淡道。
司音想起离镜,心中甜蜜又羞涩,忍不住想与师父分享:“师父,我与离镜,我们……”
“灵宝天尊不日将开法会,”墨渊却打断了她,“我要借灵池浸泡疗伤。你也该随我出去,见见世面。”
司音愣了一下,但见师父伤势未愈,只得压下话头,顺从道:“好,还是师父疗伤要紧。”
“你先出去吧,我再调息片刻。”墨渊闭上眼。
稍事休整后,墨渊便带着司音直接离开了昆仑墟,前往灵宝天尊处。
墨渊出关后,司音随师离去,久不下山。
苦等无果的离镜心中烦闷,外出散心,却被早已布下眼线的翼君擎苍亲自出手,抓回了大紫明宫。
恢弘却阴森的大殿内,擎苍居高临下地看着被魔兵押跪在地的离镜,声音冰冷:
“镜儿,本君膝下二子一女,素日里对你最为宽容!你却为了一个小仙使,抛弃翼族皇子身份,与昆仑墟私通款曲!
你说,你该不该死?”
离镜抬起头,嘴角带着一丝血迹,眼神却是一片漠然,他扯了扯嘴角:“该死。”
他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彻底激怒了擎苍。擎苍猛地起身,厉声道:“本君最恨的,就是你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和你那母妃,一模一样!”
说罢,他竟挥动佩剑,带着凌厉的杀气朝离镜劈去!
离镜嘲讽地闭上眼,不闪不避。
剑锋在触及他脖颈的前一刻骤然停住。
擎苍盯着他视死如归的脸,胸膛剧烈起伏,最终狠狠一脚踹在他肩头,将他踹倒在地,怒喝道:“滚!给本君滚下去!严加看管!”
离镜被魔兵拖了下去,几次三番试图逃跑,皆因法力受制和守卫森严而失败。
司音随墨渊参加完法会,匆匆赶回昆仑墟后,立刻下山去寻找离镜,却遍寻不获,心中不由升起强烈的不安与担忧。
而就在此时,翼族擎苍,正式向四海八荒发出征讨檄文:
「天族墨渊,恃强凌弱,擅闯我大紫明宫,抢夺本君义子令羽,屠戮我翼族忠勇将士!本君身为翼界之主,绝不能受此奇耻大辱!
我翼族儿郎们,尔等可愿追随本君,将这天地倒转,乾坤移位?把这天君老儿拉下九重天,让我翼族,一统天下!」
“誓死追随君上!”
“誓死追随!”
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自大紫明宫传出,席卷整个翼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