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木门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闷声响。陈墨靠在门框边,右腿一软,整个人差点倒下。水无痕伸手扶住他肩膀,力道不大,但稳住了身形。
墙上挂着大幅地图,标注着敌营位置、地形走势和多处可疑据点。桌上摆着笔墨、传音符阵列和几份未拆封的情报卷宗。年长联络官快步上前,眉头紧锁。
“你们回来了。”
陈墨没说话,从玉佩夹层取出那张密文纸,递了过去。纸面微皱,边缘沾着河水的湿痕,但字迹清晰可见。
“这是他们在筹备‘黑日献祭’的全盘计划。”他的声音沙哑,像是磨过粗石,“七日后子时,佛窟地脉开启,九大秘宝将被强行融合,引发万灵献祭。”
联络官接过纸张,快速扫视内容,脸色逐渐发白。他抬头看向水无痕:“你确认这情报真实?”
水无痕点头。“我亲眼见过敌营中枢的阵法结构。他们已在地下布下九重血纹,只等最后一块秘宝到位。一旦启动,方圆千里内的生灵都会被抽干精气,法则秩序彻底崩塌。”
屋内原本安静忙碌的人群开始骚动。有人低声议论,有人皱眉不语,还有人直接站起身来。
“我们只是散修,江湖草莽。”一名年轻刀客开口,“对方可是归元教和血魂宗联手,背后说不定还有上界势力撑腰。我们现在冲上去,不是送死吗?”
没人反驳。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陈墨撑着木杖走到中央,把水灵珠放在桌面上。幽蓝光芒立刻扩散,映照在墙上的地图中。一道虚影浮现——巨大的祭坛悬浮于佛窟深处,无数黑影跪伏在地,天空裂开一道漆黑缝隙,仿佛太阳被吞噬。
“这就是他们要做的事。”他说,“不是为了争权夺利,是为了毁灭一切重铸新世。你们觉得躲得掉吗?今天退一步,明天就无路可退。”
屋里一片寂静。
片刻后,一名老剑修猛然拍案而起,手掌震翻茶杯。“我儿子三年前死在一场莫名天灾里,全村人都化成了干尸!原来……原来是被人当祭品吸干了?”
他双眼通红,盯着地图上的佛窟标记。“我要去!哪怕拼到只剩一口气,我也要砍碎他们的阵眼!”
这句话像点燃了火药桶。一个接一个的人站了出来。
“我擅长机关破解,愿意加入奇袭队!”
“我会炼器,能连夜赶制破阵符兵!”
“我在西漠待过,熟悉佛窟外围地形!”
陈墨看着这群人,原本疲惫的眼神一点点亮起来。这些人没有强大背景,也没有顶尖修为,但他们选择留下战斗。
他转向水无痕。“现在该定计划了。”
水无痕取出冰晶罗盘,在桌上摊开一张战术图。他手指划过几个关键节点。“敌营正面有三层防御阵,外圈是傀儡死士巡逻,中圈设禁空禁制,内圈由两名灵宫境高手坐镇。强攻代价太大。”
陈墨点头。“所以不能硬闯。心音提醒过我——形乱则神静,机变生于死角。我们要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他拿起朱砂笔,在图上画出三条路线。
“主攻队由我带队,从东侧佯攻,吸引主力注意力。必须打得狠,打得急,让他们以为我们想一举突破。”
“奇袭队由水无痕指挥,带五名精通隐匿的成员,趁乱从北面冰河潜入,目标是破坏中枢阵眼。那里有一块核心血晶,只要毁掉它,整个阵法就会失衡。”
“预备队留守后方通道,防备敌方援军包抄。同时准备接应撤退路线,一旦信号响起,立刻点燃烽火台。”
三人队长上前领命,各自接过传音符和应急丹药包。陈墨亲自检查每个人的装备配置,确保没有遗漏。
“进攻时间定在第六日深夜。”他说,“那时候敌方完成最后准备,警惕心反而会松懈。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命令下达后,整个山庙迅速进入备战状态。
储物室打开,灵石、护甲、疗伤丹分批发放。炼器区灯火通明,铁锤敲打声不断。几名懂符阵的弟子围在一起,赶制远程攻击用的爆炎符和干扰阵盘。
水无痕设立四班轮哨制,每两个时辰换岗一次。感知类功法的弟子被安排在庙外高地,布下预警阵法。了望台上弓弩手就位,粮草清点入库,水源检查三遍。
没有人睡觉。
陈墨坐在作战厅角落,右腿缠着药布,仍隐隐作痛。他手里握着震世法相小队的名单,一个个核对战斗力和配合默契度。木杖靠在桌边,杖头已被汗水浸湿。
水无痕走过来,递给他一碗热汤。“喝点东西。你还不能倒下。”
陈墨接过碗,没喝,只是盯着沙盘。“你说……我们真的能赢吗?”
水无痕站在他旁边,目光落在沙盘中央的佛窟模型上。“我不知道能不能赢。但我知道,如果不做,这个世界就没了。”
陈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老茧很厚,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河底的泥沙。就是这双手,一路从边陲小村走到今天。
他把碗放下,重新拿起朱砂笔。“再来一遍推演。”
两人再次俯身沙盘,手指沿着进攻路线移动。每一个转折点都反复确认,每一处可能的埋伏都被标注出来。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名联络员冲进来。“报告!侦察组发现敌方有调动迹象,三支巡逻队提前出发,比原计划早了两个时辰!”
陈墨眼神一凝。“他们开始紧张了。”
水无痕立即下令:“加快进度,所有装备两炷香内必须完成。传令下去,所有人提前进入战备状态,不得擅自离岗。”
命令传开,庙内节奏更快。有人奔跑传递消息,有人调试传音符频率,有人检查武器锋利度。
陈墨拄着木杖站起来,走到门口。夜风灌进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远处山脊线上,守夜人的火把连成一线,像一条不动的光河。
他知道,这一战之后,有些人可能再也回不来。
但他也知道,这一战必须打。
回到厅内,他拿起震世刀,轻轻放在桌上。刀身映着烛光,没有一丝杂色。
水无痕正在校准最后一枚传音符的频率,指尖凝出细小冰丝,缠绕在符纸边缘进行微调。
陈墨盯着沙盘,又一次默念进攻路线。
第一阶段:佯攻突破。
第二阶段:冰河潜入。
第三阶段:阵眼摧毁。
第四阶段:全员撤离。
每一步都不能错。
屋外传来一声短促口令:“换岗完毕!”
烛火跳了一下。
水无痕抬起头,说了句:“信号稳定了。”
陈墨刚要回应,胸口玉佩突然一震。
胎记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