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军沉默了几秒。
“我会做。”
“什么？！”陈义猛地站了起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连菌种都会做？”
“会一点。”周建军说得很坦诚，“不过我得跟您说实话，我也就是个半吊子水平，不敢保证百分之百成功。”
“我只能说，我尽全力去试。万一失败了，您可不能怪我。”
陈义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小子！我就喜欢你这股实在劲儿！”
他重重地拍了拍周建军的肩膀。
“你放心大胆地去干！成了，功劳是你的！败了，责任我来担！跟你没关系！”
两人一拍即合。
“不过现在不行。”周建军摇了摇头，“我手里没有现成的平菇，做不了母种。得等明年开春，山上的蘑菇长出来了才行。”
“不急，不急。”陈义连连摆手，“这事就这么定了，咱们慢慢来！”
送走兴奋不已的陈义，周建军回到屋里。
他心念一动，进了空间。
他从书架上找出几本关于菌菇种植的专业书籍，仔细翻阅起来。
越看，他越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大棚蔬菜，绝对不能碰。
傍晚，场长办公室的干事冒着雪找上了门。
“周建军同志，于场长请您去一趟办公室。”
周建军跟着干事来到办公楼，推开于工程办公室的门，发现屋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于工程、陈义，还有几个眼熟的科室干部都在。
财务科的科长张祥，正翘着二郎腿，一脸不耐烦地抽着烟。
看到周建军进来，张祥只是抬了抬眼皮，连个招呼都懒得打。
“人都到齐了。”于工程掐灭手里的烟头，“陈义，你说吧。”
陈义清了清嗓子，把下午跟周建军商量好的计划，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屋里一片寂静。
半晌，于工程才开口，他看向周建军。
“建军，你有多大把握？”
“谈不上把握。”周建军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只能先小范围试验，成功了再考虑批量种植的事。”
他话音刚落，财务科长张祥就“嗤”笑一声，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碾了碾。
“瞎胡闹！”
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带着一股子阴阳怪气。
“种蘑菇？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玩意儿要是能种，城里早都卖疯了，还轮得到咱们？”
他斜着眼看周建军，满脸的鄙夷。
“再说了，盖房子不要钱吗？买材料不要钱吗？万一失败了，这笔损失谁来承担？你吗？”
“一个打猎的，不好好钻山沟，跑来掺和种植的事，你懂个屁！”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陈义的脸当场就黑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张祥！你他妈说话干净点！”
“我懂不懂，轮不到你来评价！”周建军的声音很平静，眼神却冰冷。
他看着张祥，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过你说的对，这笔钱，我承担不起。”
“但是，陈副场长刚才说了。”
周建军的目光转向陈义，又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就算种蘑菇失败了，盖好的房子，可以拿来当牛圈。”
“咱们农场几十头牛，现在还都挤在那个破棚子里。多盖几间结实的房子给它们过冬，总不算浪费吧？”
陈义立刻反应过来，用力点头。
“对！建军说的没错！这笔投资，怎么算都不亏！”
张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涨成了紫红色。
屋里其他几个原本持反对意见的干部，也都面面相觑，不再作声。
是啊，就算蘑菇种不成，多个牛圈总是好的。
于工程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赞许地看了周建军一眼。
这小子，脑子转得是真快。
“行了。”于工程一锤定音，“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
“先批一笔钱，盖三间房，作为试验基地。剩下的事，等明年开春再说。”
他看向周建军，语气温和了不少。
“建军，这件事，就由你和陈义全权负责。”
“是。”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离开。
周建军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张祥和另一个干部的低语。
“一个毛头小子，靠着打了几只熊瞎子就敢在场长面前指手画脚了，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就是，我看这事悬。一个打猎的，哪儿懂这些门道？别不是有什么别的来路……”
周建军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的风雪里。
周建军没理会身后的议论。
他推开门，一股夹杂着雪粒的寒风猛地灌了进来，吹散了屋里沉闷的烟味。
跟这帮人掰扯，纯属浪费口舌。
有那个功夫，不如回去睡一觉。
他裹紧了身上的棉袄，一头扎进风雪里，身影很快就被昏暗的夜色吞没。
路过牛棚时，一股浓重的草料和牲口粪便的味道传来。
周建军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五哥，这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一个带着怯懦的男声从牛棚的阴影里传出来。
“谭家辉那小子腿都断了，咱们再去，是不是有点太……”
“太什么太！？”另一个声音粗暴地打断了他，是石老五。
“他腿断了关老子屁事！要不是他小气，能摔着吗？”
石老五啐了一口。
“老二我跟你说，这事没完！等他那条瘸腿能下地了，咱们还得去找他！”
“那小子有钱！上次保卫科那帮孙子，逼着老子赔了五十块！这笔钱，必须让他加倍吐出来！”
石老二的声音更虚了。
“可……可是五哥，保卫科那边……”
“怕个鸟！”石老五骂骂咧咧，“咱们就说是找他借钱，他自己乐意给的，保卫科还能管得着咱们借钱？”
“到时候他要是不给，咱们就天天去他家门口堵着！他家那个成分，还敢跟咱们横？”
“行了，就这么定了！等他能走路了，咱们就动手！”
石老二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低低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