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幽州光复,漠北与中原暂时陷入了短暂的和平。
官道上,偶有胆大的商队小心翼翼地通行,驼铃在料峭春风中显得格外清脆。
漠北游骑的身影从边境线上彻底退去,仿佛一夜之间消失在了茫茫草原深处。
边民们试探着走出残破的村落,在焦黑的土地上重新开垦,炊烟再次升起于这片饱经战火的大地上。
然而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幽州之重,关乎国运。这座雄踞燕山南麓的古城,北控塞外草原,南扼华北平原,恰如一把铁锁,牢牢锁住中原的北大门。
得幽州者,可据燕山天险,将铁骑阻于长城之外;失幽州者,则门户洞开,胡马旦夕可至黄河。
自晋李嗣源割让以来,这片土地就成了悬在中原头顶的利剑,如今终于重归版图,其意义远非一城一地之得失。
漠北之内,耶律尧光以“漠北大元帅”之身份,手持金刀,往返奔走,聚拢部众!
与此同时,幽州城内的重建也早已启动。
王晏球站在残破的城楼上,望着城外新翻的田地,对副将低声道:
“漠北人不会就此罢休。幽州不仅是军事要塞,更是粮草囤积之地、兵马调遣之枢。”
“对他们而言,失去幽州,他们南下的通道就被截断,这等损失,述里朵绝不会甘心。”
正如王晏球所料,在漠北王庭的战略地图上,幽州就像一枚楔子,牢牢钉在了他们南下的必经之路上。
以往从此处出发,铁骑数日便可饮马黄河;如今若要南下,就不得不分兵威胁蔚、媢诸州,或强攻居庸、古北等雄关险隘。
这座城池战后的重建,正在一点点扼住漠北的咽喉。
果然,就在春耕最忙碌的时节,第一支漠北游骑突兀地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他们不像往日那般呼啸而来,而是远远逡巡,如同窥伺猎物的狼群。偶尔会有一两支冷箭射向正在耕作的农夫,或是突然冲出一小队骑兵,掳走落单的民夫。
“他们在试探。”夏鲁奇眯起眼睛,望着远去的烟尘,“看来,述里朵是要跟我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他心里清楚,如今两国之间看似“平和”的表象下到底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双文都在调兵遣将,一场国战在所难免!
想到这里,王晏球沉吟片刻,下令道:“增派斥候,扩大警戒范围。所有外出劳作的民夫,必须由军队护卫。幽州重建关乎北疆百年安危,绝不能有失。”
三月的一个清晨,危机终于爆发。一队正在桑干河畔取土的民夫遭到突袭。
这次来的不是小股游骑,而是整整五百精锐骑兵。他们趁着晨雾未散,如鬼魅般出现在河滩上。
“敌袭!结阵!”带队校尉王坚厉声大喝。士兵们迅速将民夫护在中间,长枪向外,结成圆阵。
漠北骑兵并不急于冲锋,而是在百步外勒住战马。为首的将领做了个手势,骑兵们纷纷取下马鞍旁的套索。
随着一声呼哨,数十支套索同时抛出,精准地套住阵型外围的士兵,猛地将他们拖出阵外。
“救我!”一个年轻士兵被套住脖颈,惊恐地大叫。旁边的同伴刚要挥刀斩断绳索,一支箭矢已穿透他的咽喉。
王坚目眦欲裂,却不敢贸然出击。阵型一旦散开,这些手无寸铁的民夫必将遭到屠杀。
就在这时,河对岸突然响起战鼓声。夏鲁奇亲率一队轻骑赶到,他们并不渡河,而是在对岸张弓搭箭。箭雨越过河面,精准地落在漠北骑兵阵中。
“撤!”漠北将领见势不妙,立即下令。骑兵们迅速拨转马头,临走时还不忘将掳走的士兵首级斩下,挑在枪尖上扬长而去。
王坚清点伤亡,这一战损失了二十三名士兵,民夫虽然无恙,但士气大受打击。
“他们这是在向我们示威!”当晚的军议上,夏鲁奇面色凝重,“她想切断我们的补给。幽州城高墙厚固然重要,但若不能保障粮道畅通,再坚固的城池也是孤城。”
毕竟,若非补给线太长,粮食运来代价太大,他们也不会让民夫如今时刻出场劳作。
王晏球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传令下去,所有筑城材料改走水路。在桑干河两岸增筑烽燧,每五里一哨。”
“陛下军粮将至,幽州既已光复,就绝不能在我二人手上再失!”
然而漠北人的手段远不止于此。不过半月,一场瘟疫突然在筑城民夫中蔓延。患者先是发热呕吐,继而皮肤溃烂,不过三五日便不治身亡。
“是投毒。”军医查验后得出结论,“有人在水源中下了毒。”
王晏球亲自巡视病患,下令立即隔离所有患者,同时派人彻查水源。最终在城西一处水井中,发现了被投入的死鼠和毒草。
“好狠的手段。”王晏球脸色铁青,“传令全军,所有水源必须煮沸饮用。再发现投毒者,立斩不赦。”
最令人防不胜防的是城中的细作,漠北在此处虽深耕不久,但耐不住有的人骨子里就是奸细!
一个雨夜,新建的武库突然起火。尽管守军奋力扑救,还是损失了三百副新打造的铠甲和五百张强弓。
“是漠北细作干的。”负责调查的将领回报,“我们在现场发现了这个。”他呈上一枚狼牙符,这是漠北内应的标志。
王晏球接过符牌,脸色阴沉。
终于半月后,漠北的先头部队终于来了,发动了进攻。这一次,他们选择了正在修筑的北门瓮城。
得益于之前大发神威的“冲天炮”,如今的北门工事尚未修建完固。
子时刚过,一队死士借着夜色掩护,悄悄摸到城墙下。他们用抓钩攀上城墙,与守军展开激烈搏斗。
与此同时,城外突然亮起无数火把,数千漠北士卒如潮水般涌来。
“放箭!”城头守将嘶声呐喊。箭雨倾泻而下,却阻挡不住疯狂的攻势。漠北人推着冲车,一下下撞击着尚未完全加固的城门。
危急关头,王晏球亲率亲兵赶到北门。他手持长刀,立于城门之后,对将士们大喝:
“今日有死而已,绝不让胡马踏入幽州半步!此城一失,河北再无宁日!”
这句话点燃了守军的血性
血战持续了两个时辰,随着后续源源不断的乾国兵卒赶来,终是击退了这支漠北先锋!
这一战,守军伤亡两千,漠北更是留下了三千余尸体!
随后,数万漠北大军看见乾军援军攻来,这才缓缓退去。
显然这只不过是一次试探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