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汤又苦又涩,喝下去没多久,铁平舟就开始浑身发痒,皮肤上迅速冒出大片大片的红疹,痒得他恨不得把皮都抓烂。
他一直在地上打滚,痛苦地呻吟
蝉衣就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拿着纸笔,时不时记录几句。
“嗯,反应比预想的要剧烈些,看来‘蛇蜕’的量还得再减些......”
直到铁平舟痒得几乎要晕过去,她才慢悠悠地拿出解药,喂他服下。
红疹慢慢消退,那钻心的痒意也渐渐平息,但那种恐惧感,却怎么也消不掉。
在这里,学不好医术,做不好药,是真的会没命的。
随着时间真的流逝,他辨识药材的能力越来越强,配药的手法越来越精准,因为他不敢错。
蝉衣对他的兴趣几乎快要超出医术。
她研究出一种能滋养肌肤的药浴,当晚便把他扒光了按进去,美其名曰“试试药效”,实则满足她窥视和触摸的欲望。
有时候还会炼制新型的迷香,会先在他身上用极小的剂量试验。
看着他眼神迷离,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她便会露出满意的笑容,蹲下身,轻轻抚摸他泛红的脸颊。
“效果不错......平舟,你看,你对师父多重要,没了你,师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最让铁平舟恐惧的一次,是他十一岁那年。
蝉衣研究出一种带着催情效果的香料。
那天晚上,她点燃了那种香,炼丹房里弥漫开一种甜腻到令人头晕的香气。
铁平舟闻了没多久,就感觉身体不对劲,一阵阵莫名的燥热,心跳得飞快。
而蝉衣就坐在他对面,眼神迷离,脸颊泛红,慢慢向他靠近。
“平舟、我的好徒儿......让师父看看,这‘一夜春风’对你这样的小童子,效果如何......”她的手抚上他的胸口。
铁平舟吓得魂飞魄散,那甜腻的香气和身体的异样让他恶心得想吐。
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她,冲到水缸边,把整个头埋进冰冷的水里,试图驱散那香气和体内的燥热。
蝉衣在后面发出咯咯的怪笑,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这种无时无刻的虐待和骚扰,让铁平舟的童年几乎没有一丝光亮。
他活得像个药人,像个玩具,唯独不像个孩子。
他对药材的气味敏感到了极点,任何一丝药味都能让他瞬间绷紧神经。
他学到的每一分医术,都沾着恐惧和屈辱的记忆。
他拼命学习,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更因为这些本事,有能成为他和弟弟安身立命,甚至摆脱这个女魔头的资本。
他偷偷藏起一些她觉得失败,但在他看来有用的药粉、药丸。
有时是止血散,有时是麻痹散,他把所有对方不要的垃圾,全都小心地藏在床板下的暗格里。
他知道这很危险,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但他必须为自己留点后路。
转机发生在他十四岁那年。
蝉衣的一个老仇家不知怎么找到了这里,上门寻仇。
两人在院子里大打出手。
那仇家武功极高,而且似乎有备而来,专门克制蝉衣的功法。
铁平舟躲在院子的侧门,心惊胆战地看着。
他看到蝉衣被对方一掌击中后背,喷出一口黑血——那掌上有剧毒!
“哼!蝉衣,我这‘化骨掌’的滋味,你就慢慢享受吧!”
黑衣男子得意地狂笑,但也似乎受了伤,不敢久留,迅速遁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蝉衣痛苦的呻吟声。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毒性发作,又摔倒在地,脸色迅速变得青黑。
铁平舟的心脏狂跳起来。
蝉衣中了剧毒,一时半会儿根本恢复不了。
而且,这种毒他认得,蝉衣之前研究过类似的毒性,还配制过解药,虽然不完全对症,但能缓解。
他完全可以不救她,看着她死。
但是,铁平舟看了一眼炼丹房里那些瓶瓶罐罐,又看了看在地上挣扎的蝉衣。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走到蝉衣身边,蹲下身。
蝉衣眼神涣散,但看到是他,还是闪过一丝厉色:“你、你想干什么......”
铁平舟没说话,只是迅速出手,用藏在袖子里的小刀,挑断了她双手和双脚的筋腱。
蝉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你、你这个孽徒!”她嘶吼着,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铁平舟面无表情,这是他六年多来,第一次在她面前不再恐惧。
他站起身,回到炼丹房,迅速找到了几种能缓解“化骨掌”毒性的药材和半成品解药。
他胡乱地配制了一下,然后走回院子,捏开蝉衣的嘴,把药硬塞了进去。
“这药能暂时吊着你的命,死不了。”
铁平舟的声音很冷,带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寒意。
“但你想彻底解毒,没那么容易。”
他看着她因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的脸,继续说道:“我不杀你,不是念旧情,是让你也尝尝,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冲进房间,把自己偷偷攒下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些藏起来的药,一股脑塞进包袱。
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子,在山脚下找到被猎户收养的弟弟,两人消失在夜色里。
他一路狂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带着弟弟离开这里。
他靠着从蝉衣那里学来的辨识草药的本事,在山里躲藏时能找些吃的,偶尔采到值钱的药材,还能去山下的镇子换点银子。
那几年他活得师父小心谨慎,也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结果却在京城和弟弟走散了,而且蝉衣当时已经在京城住下了。
他只能先离开,幸好最后段俏颜还是成功的把他弟弟带回来了。
铁平舟很少跟人提起他的过去。
毕竟那太脏了。
但不知怎么的,对着安昭,这个眼睛亮得像星星,笑起来能温暖他一生的姑娘。
他还是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只模糊地提到,小时候被一个叫蝉衣的女人囚禁过,挨过打,受过折磨,学了一身不想学的医术和制药本事。
哪怕他说得含糊,安昭却听得心都揪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