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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兖州浊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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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十一年的二月,春寒料峭,比往年更显凛冽。北京城在严冬的余威下瑟缩,宫檐上的脊兽背负着未融的积雪,在灰白的天光下泛着冰冷的釉色。御沟边的垂柳,枝条僵直,只勉强透出些许极淡的鹅黄,预示着春天仍在遥远的路上挣扎。来自山东兖州府的六百里加急奏报,便是在这样一个清晨,踏着驿道尚未消尽的冰碴,带着一路风尘与刺骨的寒意,如同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骤然打破了紫禁城维系了数月的表面安宁。

那封由兖州知府亲笔书写、字迹因急促而略显潦草,甚至沾染了不知是泥水还是泪痕的奏报,被内侍小心翼翼地呈送至内阁值房。纸张粗糙,墨迹凝重,字里行间透出的绝望与紧迫感,几乎要穿透纸背。奏报详述了黄河于兖州段决口的惨状:浊浪排空,堤岸崩摧,洪水如脱缰的猛兽,顷刻间吞噬了数个州县。良田沦为浑国,屋舍尽数倾颓,百姓扶老携幼,仓皇奔命于洪水之前,冻饿而毙者不计其数,道路旁、废墟间,饿殍枕藉,情势之危急,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兖州知府在奏报的最后,几乎是泣血恳请朝廷速拨钱粮赈济,以解倒悬之急。

消息在内阁几位辅臣间传阅,立刻引起了一阵压抑的骚动。批红的朱笔悬在半空,议论声低低沉沉,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霾。这份急报被第一时间送到了武英殿旁的御书房。

李自成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御案之后,身上裹着一件玄色镶边的常服,眉宇间凝聚着一股化不开的郁气。他手中捧着那份言辞恳切甚至带着几分绝望的急报,逐字逐句地阅读,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冰凉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嗒嗒声,在这间安静得能听见银炭燃烧细微哔剥声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案头的另一侧,整齐地摆放着户部归档的文牍,最上面一份,正是记录着第一批赈灾钱粮已于月前拨付兖州的存档记录副本,朱红的印泥刺目地提醒着这笔早已支出的款项。

“钱粮,朕早已下令拨付,按行程推算,半月前就该稳稳地躺在兖州府的官仓里,分发到灾民手中。”李自成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明显的喜怒,但侍立在一旁的司礼监太监却将头埋得更低,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他们熟悉这位陛下的性子,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往往蕴藏着足以掀翻舟楫的风暴。“为何如今非但灾情不见缓解,反而愈演愈烈,到了饿殍遍野、民怨沸腾的地步?兖州府的官员,到底在做什么?”他的目光从奏报上抬起,扫过立在御案前的内阁首辅李岩。

李岩身着绯色袍服,神色凝重如铁,他微微躬身,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回陛下,臣已紧急核对过。户部拨付的十万石粮食、五万两赈灾银,手续齐全,调令清晰,按常理推算,最迟半月前必已抵达兖州府库。如今灾民未得妥善安置,赈粮未见发放,官道之上却流民日增,兖州府再次急报求援……陛下,此中必有蹊跷,绝非天灾单一所致。”

“蹊跷?”李自成冷哼一声,那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怕是又生了蛀虫,啃食朕的民脂民膏,吮吸那些泡在洪水里、濒临死亡的灾民的血肉!”他猛地将那份急报掷在案上,纸张发出哗啦一声脆响。

“先前米脂民变,根源是工部侍郎高祝青克扣工饷,中饱私囊;哈密卫百姓遭殃,是边将左良玉纵容属下,欺上瞒下;就连这京城脚下,也有牛风诈死逃脱、关震贪墨银两之案。这一桩桩,一件件,莫非真以为朕的刀锋经过几年太平日子,就已经锈钝了,提不动了?”他越说语气越冷,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宫墙,直视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兖州官场。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炭火的暖意被这股无形的寒意驱散殆尽,侍立的太监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生怕成为那雷霆之怒下的池鱼。

“查,必须派一员得力干臣,彻查兖州水灾赈济不力之事!”李自成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钉入木板的钉子,“不仅要查明那十万石粮食、五万两银子究竟去了哪里,更要给朕看清楚,是哪些不怕死的魑魅魍魉,敢在这滔天灾祸之上,再行那伤天害理之人祸!”他的目光如同鹰隼,缓缓扫过殿内诸人,最终落在了御书房一角,那里,一个年轻人正安静地整理着堆积如山的奏章文书。

戚睿涵,此刻心中正波澜起伏。他并非此世之人,灵魂来自数百年后的现代,穿越至此,深知吏治腐败乃是历代王朝难以根除的顽疾痼疾。目睹此次兖州灾情的惨重描述,联想到自入朝以来亲身经历或听闻的诸多贪腐案件,一股混杂着愤怒、无奈与责任的复杂情绪在他胸中激荡。他放下手中那叠关于江南漕运改革的奏章,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身上那件象征着近臣身份的青色常服,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清朗而坚定,打破了书房内令人窒息的沉寂:

“陛下,兖州灾情如火,百姓嗷嗷待哺,贪墨之行,人神共愤。臣戚睿涵,愿请旨前往兖州,查明此事原委。定当竭尽全力,廓清迷雾,将贪赃枉法之徒绳之以法,追回赈灾钱粮,还受灾百姓一个公道,以安民心,以正朝纲!”

李自成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仍带几分青年稚气,眼神却已历练得沉稳坚定的年轻人,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但更多的却是深沉的考量和权衡。他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元芝,你的忠心与能力,朕深知。你为朕,为大顺,立下过汗马功劳。无论是早年随军西征,稳定边陲,还是回京后协理刑名,清查冤狱积案,你都做得很好,心思缜密,处事果决。”

他话锋一转,如同暖流骤然遇冷:“然而,此次兖州之行,你不能去。”

戚睿涵微微一怔,抬起头,望向御座上的皇帝,眼中流露出清晰的不解与询问。他自问有能力处理此案,也迫切希望为灾民做些什么。

李自成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御案后投下一片阴影。他踱步到紧闭的菱花格窗边,望着窗外宫墙一角背阴处那些顽固不肯化去的、脏兮兮的残雪,仿佛在对着那冰雪说话,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力:“你已多次参与乃至主导此类稽查办案,在京中已是锋芒过露。朝堂上下,地方督抚,有多少双眼睛在明里暗里盯着你戚元芝?你若奉旨出京,前往兖州,只怕那些心中有鬼之辈闻风而遁,或层层设防,编织罗网,或统一口径,销毁证据,反而增加了查案的难度,打草惊蛇,于事无补。”他顿了顿,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戚睿涵身上,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带着一丝长辈对晚辈的回护,“况且,你留在京师,替朕整理这些纷繁复杂的奏章,参详国事,权衡利弊,同样至关重要。朕的身边,也需要像你这样年轻锐气、又信得过的自己人。”

戚睿涵迎接着皇帝的目光,心中瞬间明了。这不仅是出于查案策略的考虑,有意将他这面“明镜”隐藏起来,更是对他的一种保护,让他远离那可能凶险万分的浑水,同时,也蕴含着更深层次的朝局平衡与人才储备的布局。他虽有亲赴一线、直面黑暗的冲动,但君命难违,圣意已决,他只得压下心头那股跃跃欲试的义愤,再次躬身,声音平稳了许多:“陛下深谋远虑,臣……遵旨。”

李自成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投向一直静候在一旁的李岩:“李阁老,依你之见,此次派何人前往兖州为宜?需得是清廉刚正,心思细密,又能深刻体会朕此番整顿吏治、追查到底之决心的人。”

李岩早已深思熟虑,此刻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奏道:“陛下,臣反复思量,以为户部左侍郎米桂琦,或可当此重任。”

“米桂琦?”李自成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年轻而略带矜持的面孔,办事勤勉,气质文雅,与寻常勋贵子弟的浮躁颇有些不同,“是海晏伯米喇印的那个儿子?”

“正是。”李岩肯定道,“米侍郎年轻有为,出身忠烈,其父米喇印将军乃我大顺开国功臣,为国尽忠,门风清正。米桂琦本人在户部任职期间,经办钱粮度支,素以严谨细致、恪尽职守着称,未曾听闻有任何污点。且其年未三旬,资历尚浅,在朝中并不引人注目,或不易引地方大员过度警觉,正合陛下‘需一把不易引人注目之利刃’之意。借此机会使其外出历练一番,体察民情,增长才干,于国于己,亦是好事。”

李自成指节轻轻叩击着御案,思忖片刻。米桂琦的出身和能力都值得信赖,年轻既是劣势,或许在此刻也能转化为深入调查的优势。他需要的是一个能打破常规、不被老油条们轻易摸清路数的人。“准奏。”他最终下定决心,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果断,“就命米桂琦为钦差大臣,即日筹备,速速启程前往山东兖州,彻查水灾赈济不力、钱粮去向不明一事。赐王命旗牌,准其便宜行事,地方官员若有怠慢阻挠,可先斩后奏!”

……

钦差的任命圣旨,很快便经由通政司传达到了户部衙署,继而送到了左侍郎米桂琦所在的户部大堂。

年仅二十六岁的米桂琦接到宫中内侍亲自送来的任命诏书时,初时是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与自豪,血液仿佛都在瞬间涌上了头顶,脸颊泛起微红。钦差大臣,代天巡狩,手持王命旗牌,所至之处如朕亲临。这是何等的信任,何等的荣耀。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查明真相,将贪官污吏绳之以法,开仓放粮,救济灾民于水火,最终满载着百姓的感激和朝廷的嘉奖,风风光光返回京城的场景。他甚至能想象到同僚们钦佩的目光,以及父亲那难得一见的赞许笑容。

他强压下心中的澎湃,恭敬地送走内侍,然后几乎是脚步轻快地回到位于城西的海晏伯府,迫不及待地要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知父母。

海晏伯府邸不算特别奢华,但规制严谨,门庭肃穆,黑漆大门上的铜环锃亮,透着武将之家特有的简朴与威严。府内的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几株老树遒劲的枝干指向天空,更添几分沉静。米桂琦穿过前院,径直走向父亲平日最常待的书房。

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暖,驱散了早春的寒意。已致仕的海晏伯米喇印,正靠在窗下的暖榻上,就着一盏酽酽的浓茶,慢慢翻阅着一本边角已经磨损的《纪效新书》。这位老将军虽已卸甲归家多年,不再披挂上阵,但眉宇间仍带着沙场淬炼出的那股不怒自威的英气与岁月沉淀下的沧桑。他的妻子马夫人,则坐在旁边的绣墩上,就着明亮的窗光,安静地做着女红,手指灵活地穿针引线,神态温婉宁静。

“父亲,母亲,”米桂琦步履轻快走入书房,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连声音都比平日高昂了几分,“儿子今日蒙陛下隆恩,被任命为钦差大臣,前往兖州查办水灾赈济案!”

“哦?”马夫人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脸上瞬间绽开欣喜而荣耀的笑容,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我儿竟得陛下如此信重,授予钦差重任,真是……真是光耀门楣啊!老爷,你听见了吗?桂琦出息了,要代天子出巡了!”她看向榻上的丈夫,眼中满是为人母的骄傲与满足。

然而,米喇印的反应却与妻子截然不同。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兵书,动作有些迟滞,眉头非但没有因儿子的好消息而舒展,反而渐渐地锁紧,如同遇到了极为棘手的军情。脸上的皱纹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深刻起来,沟壑间填满了凝重。他并没有立刻看向兴奋的儿子,目光依旧停留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权衡着无形的风险,沉声问道,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兖州水灾……赈济案?可是那朝廷钱粮未能到位,灾民流离,怨声载道,甚至惊动了陛下亲自过问之事?”

“正是此事!”米桂琦并未立刻察觉父亲语气中那深重的不安,依旧沉浸在被委以重任的兴奋之中,“陛下与内阁李阁老皆认为儿子清廉正直,熟悉钱粮事务,且年富力强,正可当此任。此去兖州,儿子定要查明原委,肃清贪墨,整顿吏治,不负圣恩,亦不负父亲平日教诲!”他挺直了尚显单薄的胸膛,意气风发。

米喇印终于抬起头,看向儿子那年轻而充满锐气、甚至带着几分未经世事磋磨的天真脸庞,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惜与忧虑,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桂琦,你……你年少不经事,此去恐是羊入虎口。听为父一句劝,想办法……推掉这个差事吧。”

“什么?”米桂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父亲,您……您说什么?推掉?这……这可是钦差之命,陛下在金殿之上亲口点将,内阁拟旨,已成定局,岂是儿戏,如何推得?”他因为激动,语速都快了几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马夫人也愣住了,手中的丝线滑落在地也浑然不觉,不解地看着丈夫,声音带着困惑:“老爷,你……你这是何意?桂琦得陛下重用,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你怎的……”

“好事?”米喇印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饱含着无数未能言说的担忧与过往的经验教训,他目光锐利地转向儿子,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你可知这钦差是去做什么?不是去游山玩水,不是去接受地方官的奉承巴结。是去查案,是去动别人已经吃到嘴里的肥肉,是去捅一个不知藏着多少毒蜂的马蜂窝!兖州那边,官场盘根错节,利益纠缠,那水有多深,底下藏着多少淤泥暗礁,你根本一无所知!”

米桂琦年轻气盛,又正在兴头上,对父亲的担忧颇不以为然,甚至感到一丝委屈和被小觑,他再次挺直了腰板,争辩道:“父亲,儿子此番是钦差,代表的是陛下,是朝廷法度。手持王命旗牌,有先斩后奏之权。难道还怕那些地方上的魑魅魍魉不成?他们若真敢贪墨赈灾款,罔顾百姓生死,儿子正好借此雷霆之威,将他们一一揪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这正是儿子报效国家、施展抱负之时!”

“你懂什么!你以为官场是两军对垒,摆开阵势就能分出胜负?”米喇印的语气更加焦躁,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急切,“你久在京城,在户部看的都是文书账册,接触的也多是循规蹈矩的京官。京官纵然有派系倾轧,多少还讲究些体面,守着一些不成文的规矩。可地方上,天高皇帝远,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那些为了利益能够不择手段的狠辣心肠,那些笑里藏刀、阳奉阴违的伎俩,岂是你这读了几年圣贤书、在衙门里按部就班就能想象的?”

他猛地从榻上站起身,因动作有些急,身形微微晃了一下,马夫人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却被他摆手阻止。他在榻前略显焦灼地踱了两步,继续沉声道:“你以为凭着钦差的身份,王命旗牌,就能让他们束手就擒?他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你。可以阳奉阴违,架空于你;可以制造障碍,让你寸步难行;可以编织罪名,栽赃陷害;可以用金钱美女腐蚀拉拢你;甚至……甚至可以用你身边人的安危、用你未来的前程来威胁你。你还年轻,才二十六岁,初涉官场,不知人心之险恶,官场之波诡云谲,为父是怕你……怕你被那些老谋深算、吃人不吐骨头的之辈利用,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甚至被他们拖下水,同流合污,毁了你的一生,也玷污了米家的清名啊!”说到最后,老将军的声音竟有些微微发颤,那是深沉的父爱在面对可能无法为儿子规避的风险时的无力。

米桂琦听着父亲这一番疾言厉色却又饱含关切的话语,虽然明白其中蕴含着父亲多年官场、战场沉浮得出的血泪教训,但内心深处那份被陛下信任点燃的激情,那份年轻人特有的不服输的劲头,以及对于建功立业的渴望,最终还是压倒了对未知风险的畏惧。他自信地说道,试图安抚父亲:“父亲,您多虑了。儿子虽年轻,却也随您见过些世面,在户部为官数年,经办钱粮,并非毫无心机、任人摆布之人。陛下既选中儿子,正是看中儿子的锐气与正直,欲以新风涤荡污浊。若人人都因怕水深、惧险恶而不敢前行,朝廷吏治何清?天下百姓何安?儿子读圣贤书,所学何事?正该此时挺身而出!”

“你……你那是纸上谈兵,是象牙塔里的空想!”米喇印见儿子如此固执,完全听不进自己的劝告,心中焦虑更甚,如同火烧,“地方官的手段,比你读过的所有圣贤书加起来都复杂、都肮脏。他们可以给你设下温柔陷阱,可以给你编织无形罗网,让你深陷其中而不自知。你孤身前去,身边若无绝对可靠、经验丰富之人辅佐,如何应对那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

他停下脚步,盯着儿子的眼睛,语气近乎恳求,带着一种最后的努力:“桂琦,官场之道,有时退一步,并非怯懦,而是为了保全有用之身,以待将来。你听为父一次,现在去向陛下陈情,就说自己年轻识浅,经验不足,骤担重任恐负圣望,且家中父母老迈需人照料,请陛下体恤,另派更稳重老成、熟悉地方事务之臣前去。哪怕暂时被陛下认为不堪大用,也好过……好过一头栽进那无法预料的深渊里啊!”

米桂琦看着父亲斑白的双鬓,那因常年征战和岁月侵蚀而显得粗糙苍老的面容,以及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真切忧虑,心中一时也有些动摇和酸楚。他知道,父亲是真心实意地为他好,这位经历过明末乱世烽火、大顺开国艰辛,见惯了阴谋、背叛与杀戮的老将,对官场的警惕与悲观,远胜于他这个在相对安稳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但那份被帝王信任点燃的激动火焰,那份渴望证明自己、不依靠父荫而立下功业的雄心,以及年轻人骨子里不愿认输、不信邪的倔强,最终还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书房里只听得见炭火偶尔爆裂的轻微噼啪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他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比刚才更加决绝,仿佛要用这决心驱散父亲带来的阴霾:“父亲,您的担忧,儿子的的确确明白了。但陛下金口已开,圣旨已下,煌煌天语,言犹在耳。若此时推辞,岂非显得儿子畏难惧险,不堪大任?日后陛下又将如何看儿子?看我们米家?儿子不能退,也不想退。此去兖州,儿子必当谨言慎行,步步为营,以朝廷法度为依归,以灾民生死为念,相信邪不胜正!”

米喇印见儿子心意已决,知道再多的言语也难以扭转,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和不祥的预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长叹一声,那叹息充满了沧桑与无奈,颓然跌坐回榻上,仿佛瞬间老了好几岁,喃喃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忽然又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近乎孤注一掷的决断,猛地站起身:“走,立刻随我进宫面圣!”

米桂琦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进宫?此刻?”

“对,现在就去!”米喇印神情严肃,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为父亲自去向陛下说明利害,舍下这张老脸,恳求陛下看在老臣昔日微功的份上,体谅老臣舐犊之情,收回成命。就算拼着惹怒陛下,被斥为倚老卖老,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冒这奇险!”

……

武英殿内,李自成刚刚批阅完一批关于春耕安排的奏章,正与侍立在侧的戚睿涵低声讨论着关于完善全国驿传系统、提高信息传递效率的一些初步设想。殿内金龙缠绕的巨柱下,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散发着宁神的淡香。听闻司礼监太监禀报海晏伯米喇印携子在外求见,李自成略微有些意外,与戚睿涵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但还是宣了他们进来。

米家父子一前一后进殿,米喇印步履虽稳,却带着一丝沉重,米桂琦则跟在其后,面色紧张,不复之前的兴奋。二人依礼参拜,山呼万岁。

李自成看着神色凝重、眉宇间带着忧愤的米喇印和一旁垂首不语、难掩紧张的米桂琦,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温和地问道:“海晏伯此时匆匆携子入宫,所为何事?可是对米卿家的钦差之任,另有建言?”他的目光扫过米桂琦,带着询问。

米喇印再次深深躬身,言辞恳切,甚至带着几分悲凉:“陛下,老臣……老臣正是为犬子桂琦担任钦差一事,冒死前来陈情。老臣恳请陛下,体恤老臣唯有此一子的私心,收回成命,另择贤能前往兖州。”

李自成端起手边温热的茶杯,轻轻拨弄着浮在水面的碧绿茶叶,语气平淡无波:“哦?这是为何?米侍郎年轻力壮,清廉有为,办事勤勉,正是朕需要倚仗的干才。莫非海晏伯觉得朕用人不明,所托非人?”话语虽轻,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老臣万万不敢,”米喇印连忙道,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陛下慧眼如炬,知人善任,老臣岂敢有丝毫质疑。只是……只是桂琦年纪尚轻,不过二十六岁,虽在户部历练几年,终究是初涉官场,见识浅薄,犹如井底之蛙,缺乏独当一面、应对复杂局面的经验。兖州之事,牵连甚广,情势复杂微妙,非比寻常刑名钱谷。老臣恐他……恐他经验不足,思虑不周,处事不当,非但不能为陛下分忧,查明真相,反而可能激化矛盾,误了赈灾大事,甚或……玷污了陛下圣明啊!”他言辞恳切,几乎字字泣血。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补充道,试图将地方的风险具象化:“况且,地方官场,犹如泥潭,盘根错节,水深难测。各方势力交织,利益勾连,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桂琦年少气盛,心思单纯,老臣实在担心他不知其中利害深浅,轻率行事,不仅查不出真相,反而被人利用,成为党争工具,甚至……堕入他人彀中,身败名裂,辜负圣恩。老臣唯有此一子,实在……实在放心不下,恳请陛下体谅老臣为人父的这点私心,让他留在京城,在陛下眼前再多历练几年,待其沉稳老成,再为陛下效力不迟。”说完,他再次深深低下头,姿态放得极低。

李自成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指尖偶尔划过杯沿的细微声响。待米喇印说完,他放下茶杯,目光先是在米喇印那充满焦虑和恳求的脸上停留片刻,仿佛在审视一位老臣的忠诚与一位父亲的忧虑孰轻孰重,随后转向一旁始终垂首不语的米桂琦,声音平稳地问道:“米侍郎,你自己呢?你也认为自已才德不足,不堪此任,心生畏惧,想要推辞吗?”

米桂琦感受到皇帝那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心中一紧,如同被无形的手攥住。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身形微躬、鬓发斑白的父亲,看到父亲那满是担忧、期盼甚至带着一丝哀求的眼神,心中顿时挣扎万分,一边是孝道,一边是忠义和抱负。但最终,那份对建功立业的强烈渴望,那份不愿在君王面前示弱、证明自己能力的自尊,以及内心深处那份被父亲言语激起的、不信邪的倔强,压倒了对未知风险的畏惧和那一丝犹豫。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纷乱情绪都压下去,然后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显得坚定而沉稳,迎向李自成的审视,声音虽然因为紧张而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语气却十分清晰和肯定:“回陛下,臣……臣未曾想过推辞。陛下信重,委以重任,臣感激涕零,唯有竭尽驽钝,戮力前行,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兖州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臣每念及此,寝食难安,恨不能即刻启程!”

李自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极快、不易察觉的赞许,但随即脸色一沉,目光转向米喇印,语气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悦和训诫的意味:“海晏伯,你听听。你儿子尚有此为国分忧、为民请命的志气与担当,你这个做父亲的,曾是沙场骁将,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亦不皱眉,怎的如今反倒畏首畏尾,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莫非是年纪大了,血性也消磨了?”

他站起身,走到米喇印面前,虽未刻意提高声调,但那久居上位形成的威严,自然而然地笼罩下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米桂琦正因为他年轻,身上还有这股未经磨损的锐气,这份未被官场习气污染的正义之心,才更应该放出去历练,去见识真正的风雨。只在京城这方寸之地,看着这些经过层层粉饰的文书账册,不经实事的捶打,不见底层真正的世情,终究是纸上谈兵,成了坐井观天的蛙类。难道你要他永远待在你这棵大树的荫庇之下,受你庇护,变成一个只知墨守成规、遇事则避的庸碌之臣吗?这难道就是你希望看到的?”

米喇印被这一番连消带打、既有责备又有激将的话语说得哑口无言,脸上红白交错,额角的汗珠汇聚成滴,沿着脸颊滑落,只能连连躬身,声音干涩地道:“老臣不敢,老臣绝非此意,只是……”

“只是怕兖州水太深,怕他年轻识浅,中了别人的圈套,是吗?”李自成打断他,语气稍稍缓和了些,但依旧坚定如铁,“朕知道,你是爱子心切,拳拳之心,朕能体谅。但雏鹰总要离巢,方能搏击长空;幼虎也需独自觅食,才能成为山林之王。米桂琦既然身登仕途,食君之禄,便担君之忧,岂能因惧前途险恶、人心难测而避事不前?若天下官员皆如此明哲保身,但求无过,不求有功,朕的朝廷,还有何人可用?这大顺的江山,又如何能稳固传承?”

他重新坐回御座,目光扫过神情复杂的父子二人,最后定格在米桂琦身上,那目光中带着审视,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期待:“米桂琦,朕如今再问你一次,这兖州之行,你可能毫不犹豫地接下?可能不负朕与你父亲的厚望,秉持公心,运用智慧,将这赈灾贪墨案查个水落石出,清清楚楚,给身处水深火热的兖州百姓,也给满朝文武,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殿内一片安静,落针可闻。香炉的青烟笔直上升,直到一定高度才缓缓散开。戚睿涵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这既是君王对臣子忠诚与能力的终极考问,又何尝不是一位固执的父亲与一个渴望独立的儿子之间,关于未来道路的意志较量。

米桂琦感受到肩上那沉甸甸的、关乎无数人生死与朝廷纲纪的责任,也清晰地感受到皇帝话语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强有力的支持。他排除脑海中最后一丝因父亲之言而产生的杂念与阴霾,将所有对未知的担忧、对风险的畏惧都强行压了下去,再次深深一揖,几乎及地,声音清晰、有力,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血与不容置疑的承诺,朗声回荡在空旷而庄严的武英殿中:

“陛下放心,臣,米桂琦,绝对不负陛下信重,不负父亲平日教诲。此行兖州,定当秉持圣意,恪尽职守,明察秋毫,查明真相,肃清贪腐,安抚灾民,办好赈灾查案之差。纵前方有千难万险,臣亦往矣。必以实绩,回报君恩!”

他的声音,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带着书生意气的理想,也带着不容退缩的决绝,在金龙盘绕的梁柱间回荡,最终沉淀下去,却仿佛在每个人心中都激起了涟漪。这誓言,预示着兖州那片被洪水与苦难笼罩的土地上,即将迎来一场由这位年轻、热血而又缺乏经验的钦差所掀起的、前途未卜的风暴。而这场风暴之下,究竟是能涤荡污浊,廓清玉宇,还黎民以青天,还是会将更多的人,包括他自己,卷入更深的漩涡与黑暗之中,此刻,命运之轮刚刚开始转动,答案,尚隐藏在未知的迷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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