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符下坠的瞬间，江临川的手指还在阵纹裂口上。那股刺痛没消失，反而顺着指尖往骨头里钻，像有人拿针在敲他的神经。
他没动，也没喊疼。
只是把牙咬得更紧了。
五张金符撞在残阵上，炸出五股黑烟。东南角的铜钉直接汽化，西北的寒潭丝线烧成灰烬，正南的节点被轰出一个碗口大的坑，月华石歪了一半，光都抖了。
林婉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她想撑起来，手刚抬就抖得厉害。罗盘碎了，但她还能感觉到——敌人又在蓄力。
陈虎的斧头插进地里，整个人靠在上面喘。肩上的血流到脚背，滴答滴答打在阵图上。每滴一次，裂开的地方就亮一下，像是这阵子也渴了。
江临川低头看自己右手。青铜指环发烫，烫得像是要融进皮肉。他忽然想起来系统最后一次说话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很久以前了。
“修地府不如送外卖。”他喃喃，“现在连差评都没得返现。”
话音落下的时候，第五波攻击来了。
不是符咒，是锁链。
三根金色的链子从半空垂下，缠在一起，像一条活蛇。它们不急着砸下来，而是悬在头顶，一圈圈转，等着人抬头看。
林婉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偏过脸。她知道这是什么——拘灵索的变种，专抽御鬼者的根。
江临川没躲。
他把手掌按进阵心裂口，直接让血渗进去。皮肤破了，血混着汗往下流，滴在幽冥土上，土层居然开始吸。
“还吃？”他冷笑，“饿死你。”
他闭上眼，脑子里全是代码界面。以前写程序，服务器崩了还能重启。现在这阵子要是倒了，没人给他们按复位键。
他开始用最原始的方式操作——精神接驳。
把意识沉下去，绕过系统，直接连到阵核。就像当年公司服务器炸了，他通宵爬机房手动重启主板那样。
疼。
比加班猝死那次还疼。
肋骨像是被人拿锯子来回拉，喉咙里一股铁锈味往上涌。但他没吐，把血咽了回去。
“活着就是bug。”他咬着牙说，“我修的就是这种bug。”
林婉看见他嘴角又出血了。这次不是喷的，是一点一点往外冒，像水管漏了。
她扯下断掉的红绳，把里面藏着的小符片抠出来。那是母亲留下的东西，平时碰都不敢碰。现在她二话不说，塞进银针尾部，然后扎进西侧阵纹。
针尖入地的刹那，整条裂痕亮了一下。
不是强光，是暗红色的，像将熄的炭火。
她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栽倒。但还是撑住了。
“老江！”她喊，“西侧能撑三秒！”
江临川睁眼，瞳孔泛蓝。他看到的不是战场，是一串滚动的数据流。阵法残损度92%，能量循环断裂7处，外部压力持续上升。
但他也看到了一条通路。
很小，藏在东南角废墟底下。那里还有半截未毁的导引槽，只要有人能把灵力推进去，就能续上最后一环。
“老陈！”他声音哑了，“南边还能动吗？”
陈虎抬头，咧嘴一笑。牙上都是血。
“你说呢？”
他拔起斧头，拖着走过去。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印。到了南位，他把作战服撕了，只剩一件背心。然后把衣服裹在炸裂的节点上，像包扎伤口一样缠紧。
“老子当过兵。”他说，“知道怎么堵枪眼。”
他一脚踩上去，整个人的重量压在节点上。血顺着布料渗进阵纹，裂口竟然开始收拢。
江临川抓住机会，把最后一点灵力顺着指环推出去。蓝色的光从他瞳孔溢出，沿着手臂流进地面。
三个人，三条线，全连在阵心。
残阵嗡了一声。
不是响，是震。像是快停的心脏被人按了几下。
月华石的光重新亮了，虽然只有一点，但稳住了。
玄门张氏的人愣了两秒。
“还没死？”为首的男子皱眉，“那就再来。”
三人再次结印，拘灵索升空，这次化成了龙形，龙头张嘴，直扑江临川天灵盖。
林婉一把扑过去，把清心符拍在他后颈。
“开机！”
江临川猛地一震。
他感觉自己掉进了冰水里，脑子被冻住，又被人拿锤子砸开。但他清醒了。
不是靠系统，是靠疼。
他不再试图撑开灵域，而是把剩下的力气全收回来，缩在胸口，形成一个漩涡。当金链撞上来时，他没挡，反而迎着冲劲吸进去。
阴力入体，经脉像被开水浇。他咳出一口血，但嘴角扬了。
“反向引流。”他低声道，“服务器过载，我就让它烧自己。”
金链卡住了。像是撞上了看不见的墙。
陈虎这时候动了。他捡起地上一块碎铜钉，用尽全力甩出去。钉子穿过一名施法者的手腕，那人结印的手一歪，龙头偏了方向。
轰的一声，金链擦着江临川肩膀过去，砸进地底，炸出一人深的坑。
灰尘落下时，江临川还在按着阵心。
林婉趴在他旁边，手搭在西侧针眼上，指尖发紫。
陈虎靠着墙，斧头横在腿上，眼睛盯着门口，一眨不眨。
对面四人重新站定。
“你们三个。”首领冷笑，“真以为能守住？”
江临川抬头，脸上全是汗和血的混合物。他把兜里的碎布掏出来，塞嘴里嚼了两下，吐掉。
“守不住。”他说，“但我们在这儿。”
林婉笑了下，没说话。
陈虎把斧头举起来，架在肩上。
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残符乱飞。
江临川感觉到指环又热了一下。
不是系统上线，是快要烧毁的信号。
他知道撑不了多久。
但他也知道，只要他们不倒，这阵子就不会彻底灭。
外面传来一声鸟叫。
很远，像是从城西那边传来的。
江临川没理会。
他只盯着眼前三人。
“来啊。”他说，“看看谁先断气。”
对方抬手，第六轮符咒开始凝聚。
林婉握紧最后一根银针。
陈虎的斧刃微微抬起。
江临川把全部积分兑换的提示在脑海闪了一下，随即消失。
他闭上眼，准备迎接下一击。
手指仍插在阵纹里，血不断往下滴。
一滴。
两滴。
第三滴落下的时候，屋外的鸟叫声突然变了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