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重新吹起来的时候，江临川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他低头看了眼背包，内袋里的月华石还在震，像是揣了块不停跳的电池。桃木牌贴在胸口，有点发烫，但比刚才稳多了。林婉靠在他胳膊上，体温偏低，指尖冰凉。
“还能走？”他问。
“废话。”林婉抬了抬头，声音哑，“你扶着我，我能走。”
陈虎在前面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把斧头换到左手，右手摸了摸后颈那道疤。山路上有碎石滚落的声音，远处树影晃了晃，又被风吹散。
江临川把手伸进背包，隔着布料按住陶罐。幽冥土的热度透过帆布传上来，和月华石的冷意撞在一起，像两股水流在打架。他试着用灵力裹住陶罐，隔开两边，结果灵域边缘猛地一抽，血色迷雾裂开一道细缝，又迅速合上。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
林婉察觉到了，“怎么了？”
“里面打起来了。”他说，“一个想炸，一个想冻，我夹中间当调解员。”
林婉扯了下嘴角，“你系统呢？不给点建议？”
江临川点开界面，一行字蹦出来：【建议尽快融合材料，避免污染扩散（别怪我没提醒）】
他关掉弹窗，“它就爱说废话。”
山路越来越陡，三人走得慢。江临川一边走一边调整灵力流向，把护盾缩到最薄一层，贴着皮肤运行。这样省力，但也更危险。一旦阴气突破防线，直接伤的是本源。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林婉脚步一歪，差点跪下去。
江临川立刻伸手揽住她肩膀，“撑得住？”
“精血耗太多。”她说，“脑子有点空，看东西重影。”
江临川没吭声，把手搭在她手腕上，分出一丝灵力顺着经络送进去。那股力量很轻，像往干涸的河床里倒了杯水。林婉身体颤了一下，呼吸慢慢平稳。
“你这算不算违规操作？”她问。
“系统没说不能借灵力。”他说，“再说我又不是白给，等你好了请我吃泡面就行。”
林婉哼了一声，“泡面没有，辣条管够。”
陈虎在前面喊：“前面有块平地，先歇会儿！再走天都黑了。”
他们找到一处岩台，勉强能坐下。江临川把背包放下，解开外层绑带，把桃木牌取下来放在膝盖上。月华石还在震，但他能感觉到，每次震动之后，灵域里的血雾都会微微颤动一下，像是被什么轻轻碰了。
他闭上眼，试着感应两股能量的节奏。
幽冥土是闷烧的炭，持续发热；月华石是冷泉，一波一波往外渗银光。两者靠近就会冲撞，可刚才那一瞬间，他发现血雾居然吸收了一丝银光，还稳住了。
“得试试。”他说。
“试什么？”林婉睁着眼，“你现在状态不对，别硬来。”
“不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江临川深吸一口气，“刚才在山顶，你画的那个符文，我记得轨迹。”
他说完，手指在膝盖上虚划，模仿林婉当时的手势。一道看不见的线在灵域核心成型，像程序里的循环指令，引导银光先进，热流后退，交替流入。
刚运行三秒，陶罐猛地一跳。
江临川睁眼，发现背包布料鼓了起来，像是里面有东西要顶破。他赶紧按住，另一只手继续维持灵域内的引导路径。
“陈虎！”他喊。
陈虎立刻起身，绕到旁边一块大石头后面，举起斧头敲击岩壁。咚——咚——咚——三声短促的响动，接着是一段长音。这是他们之前定的暗号，制造声波干扰，掩盖灵力波动。
林婉盯着江临川的脸。他的额角开始冒汗，嘴唇发白，但眼神没乱。
“你还行？”她问。
“还行。”他说，“就是这玩意儿太难调，跟写bug代码似的，跑一遍错一遍。”
他又试了一次，这次把引导路径拆成两段，先让月华石的能量流进来三分之一，再放一点幽冥土的热气出去。血雾开始缓慢旋转，银边一点点浮现。
突然，他太阳穴一疼，像是有根针扎进去。
系统弹窗跳出来：【融合度12%，建议终止操作（你快不行了）】
林婉伸手想去拉他手腕，“停一下。”
江临川抬手挡住，“再试一次。”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抹在青铜指环上。灵力瞬间暴涨，灵域内的路径重新校准。这一次，银光和热流终于找到了平衡点，开始缓缓交融。
他的身体僵住。
一股温润的力量从灵域中心扩散，顺着经脉流进四肢。肌肉不再酸胀，伤口的刺痛减轻，连脑子里那种昏沉感都被冲开了。他睁开眼，瞳孔闪过一道金纹，转瞬即逝。
“成了。”他松了口气，“至少能融。”
林婉看着他，“感觉怎么样？”
“像通宵改完bug，突然发现编译通过了。”他活动了下手腕，“力气回来了，灵域也稳了。”
陈虎走回来，蹲下检查陶罐。温度降了，震动也没了。“算你命大。”他说，“再试下去，老子就得给你收尸。”
江临川把月华石拿出来看了一眼。银光柔和，表面多了一道细纹，像是被刻了字。他没看清，就收进内袋，重新用桃木牌压好。
“回去就能搭聚灵阵。”他说，“只要把这两样东西彻底融合，补域任务应该就能推进。”
林婉靠着石头坐着，脸色还是白的，“我妈留下的那个符文……我不该随便用的。”
“你用了，我们才能拿到石头。”江临川说，“而且它认了，说明方式对。”
“问题是，它为什么认？”林婉皱眉，“那种级别的守护灵兽，不可能被一张符骗过去。它一定是知道什么。”
江临川没接话。他想起灵兽最后那只睁开的眼睛，还有系统那句“建议尽快融合”。总觉得哪里不对，但现在没时间细想。
“先下山。”他说，“回去再说。”
三人重新启程。江临川走在中间，一只手扶着林婉，另一只手按着背包。灵域维持在最低档，贴着身体运转。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比之前厚重了一圈，运行速度也快了。
走到半山腰，天已经全黑。远处城市灯光隐约可见，像是浮在夜里的星星。
陈虎突然停下，“等等。”
他转身看向来路，耳朵微动。江临川也察觉到了，空气中有种细微的拉扯感，像是有人在远处窥视。
“有东西跟着？”林婉低声问。
“不确定。”陈虎握紧斧头，“可能是风。”
江临川闭眼感应灵域边缘。血雾安静地流转，没有异常波动。他睁开眼，“没发现。”
“那就走。”陈虎往前一步，“别在半道上停。”
他们加快脚步。江临川能感觉到月华石在口袋里轻轻震动，频率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急促，而是像心跳一样稳定。
他低头看了眼系统界面，任务进度更新：【补域任务·第二阶段：获取月华石】已完成
【第三阶段：融合材料（进度12%）】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检测到灵域异变，建议立即进行深度调适】
他正要关掉，界面突然闪了一下，跳出一条新提示：【警告：检测到同类信号源，距离约3.7公里，移动中】
江临川手指一顿。
同类信号源？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提示又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
“怎么了？”林婉注意到他的表情。
“系统报了个警。”他说，“说附近有类似月华石的东西在动。”
林婉猛地抬头，“不可能。那种级别的灵物不会有两个。”
“但它说了。”江临川盯着屏幕，“而且距离在缩短。”
陈虎回头看了一眼，“管它是不是真的，先离开这片。”
三人加快脚步。江临川把灵域范围扩大了一圈，覆盖到身后十米。血雾边缘泛着淡淡的银光，像一层薄纱贴在地上。
走了不到五分钟，他忽然觉得右眼皮跳了一下。
紧接着，系统界面再次弹出：【警告：信号源已消失，最后一次定位——山顶石台方向】
他猛地回头。
漆黑的山巅上，一点银光一闪而过，像是谁在高处打开了手电筒，又迅速关掉。
江临川站在原地没动。
那道光，是从灵兽站的位置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