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着铁管撑起身子,耳朵还在嗡鸣。头顶的震动停了,但脚步声没断。他们要下来了。
苏晨握紧铁棍站在我右边,苏瑶贴在左边,匕首横在胸前。我们三人靠在一起,面对楼梯口。空气里全是灰尘的味道,发电机不响了,只有应急红灯亮着。
我知道等下去就是死。
我低头看了眼肩膀,纱布全湿了,血往下淌。没时间包扎。我松开长矛,从战术背心掏出一把钥匙,塞进苏晨手里。
“地道入口。”我说,“带她走。”
“那你呢?”苏晨声音发紧。
“我去广播站。”我说,“只要电没彻底断,还能发信号。”
苏瑶抓住我胳膊:“你现在出去撑不了十分钟。”
“正因为他们觉得我出不去,我才必须去。”我抽出手,“你们按计划撤到b区掩体,等我消息。”
我没等他们回话,转身走向设备间后面的通风口。盖子早就拆了,黑洞洞的通道斜向上延伸。我咬牙爬进去,肩膀撞在金属壁上,疼得眼前发黑。
爬了二十米,前面出现微弱光亮。是广播站的检修灯。
我把耳朵贴在格栅上,听见说话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
“……林越把物资锁死,连一口吃的都不给外面的人!他不是救世主,是守财奴!”
是赵强。
他在广播里歪曲事实,想把我变成众矢之的。
我慢慢推开格栅,滑进设备间。房间里没人,只有一台备用电源还在运行,绿灯闪着。我摸到主控室门边,贴墙听动静。
赵强的声音继续往外传:“谁帮我拿下安全屋,谁就能分一份资源!我们一起推翻这个自私的暴君!”
我冷笑一声,抬脚踹开门。
主控室里只有一个男人坐在操作台前,戴着耳机正在调音。他猛地回头,手伸向桌子下的棒球棍。
我没给他机会,冲上去一拳砸在他太阳穴上。他软下去,滑到地上。
我坐到控制台前,屏幕上还连着外部麦克风画面。雪地里,一群人围着安全屋废墟站着,赵强站在高处,正对着摄像头讲话。
我找到抢答键,按下去。
广播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抬头看向广播塔方向。
我拿起话筒,声音压得很稳:“这里是龙国01号安全屋。我要告诉所有人——赵强帮派正在焚烧加油站、炸毁柴油库、用燃烧瓶攻击医疗点。他们不是求生者,是掠夺人类最后希望的毒瘤。”
下面的人开始骚动。
有人指着屏幕喊:“那是林越!他还活着!”
赵强脸色变了,对着手下吼:“切断线路!快!”
但已经晚了。
我继续说:“三天前,他们烧掉城东最后一座社区诊所,七名伤员没能逃出来。昨天,他们炸毁西区净水站,让三百人失去饮用水。现在,他们又想用谎言煽动你们来送死。”
画面里,一个年轻男人放下枪,抬头看着塔顶。
“我不是号召你们为我而战。”我说,“我是告诉你们真相。赵强许诺的物资,本来是用来维持城市基本运转的公共储备。他不是分配者,他是窃贼。”
人群安静了几秒。
赵强跳下高台,朝广播站方向跑过来,边跑边喊:“杀了他!别让他再说话!”
我提高音量:“所有愿意活下去的人,听我说——向北3公里,有一处废弃工厂改建的安全屋,有食物、有药、有防御。我不强迫任何人加入,但我承诺:只要你来,我就带你活下去!”
风把声音吹散了。
可我知道它传出去了。
监控画面里,几个原本站在赵强身边的人往后退了两步。一个人扔下背包,转身往街角走。另一个蹲在地上,把枪放在脚边。
混乱从边缘开始蔓延。
我关掉外放,快速切换系统模式,把广播转成循环播放。三分钟后自动重启,重复刚才那段话。
然后我拔掉定位模块,塞进衣兜。这是防止他们顺着信号找来反扑时能重新锁定频道。
我站起身,腿有点发软。肩膀的血流到了手肘,衣服黏在皮肤上。我撕下一段电线缠住伤口上方,减缓出血。
刚走到门边,听见楼下传来撞门声。
他们来了。
我绕到后窗,打开插销。外面是五米高的排水管,结满了冰。我翻出去,抓住管道,一点一点往下蹭。
脚刚落地,头顶窗户被人推开。
“他在那儿!”有人喊。
我撒开手,摔在雪堆里,滚了半圈站起来就跑。左臂甩不动,只能用右手保持平衡。
身后传来脚步声和叫骂。
我拐进一条窄巷,踩着结冰的台阶冲上屋顶。雪落在脸上,冷得刺骨。我沿着屋脊往前跃,踩塌了一片瓦,差点滑下去。
翻过三栋楼,追兵的声音变小了。
我停下喘气,回头看。广播站方向冒出黑烟,可能是他们放火烧设备。但没关系,我已经把话说出去了。
远处的城市依旧死寂,但我知道有些人听到了。
他们会做选择。
我贴着墙根继续往北走。安全屋不能回,那里现在是战场。我得去b区接应苏瑶他们,然后启动备用方案。
风更大了。
我拉高衣领,把身体缩进外套里。前方路口立着一块倒下的路牌,上面写着“机械厂旧址”。
还有两公里。
我踩着积雪往前走,每一步都陷得很深。体力快到极限,但脑子很清醒。
突然,前面巷子里走出一个人影。
他穿着破旧军大衣,手里拎着一把扳手,站在路灯底下看着我。
我没停下。
他也站着没动。
等我走近了,他开口:“你是林越?”
我点头。
他把扳手放在地上,双手抱胸:“我住城南,听过你的广播。你说的是真的?”
“你亲眼看到才算真。”我说。
“那我跟你走。”他说,“我有个女儿在医院,没药活不过明天。”
我看着他眼睛,里面没有骗人的光。
“跟我来。”我说,“但路上不许问问题,不许掉队。”
他点头,跟在我侧后方。
我们继续往北走。
雪越下越大。
风吹着碎纸片在地上打转。
转过一个街角,我发现前面停着一辆改装过的三轮车,车上盖着防水布。车旁边蹲着两个人,看见我走过来,立刻站起来。
“林哥!”其中一人喊。
是苏晨。
他跑过来扶住我:“我们刚修好这辆车,就听见广播了!”
“人都齐了?”我问。
“齐了。”苏瑶从车后走出来,手里提着医疗箱,“我们等你五分钟了。”
我看看他们,又看看身后那个陌生人。
“上车。”我说,“我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