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震动时,我正把防酸斗篷的拉链拉到下巴。屏幕亮起一行字:【东南角围墙外,雪地有踩压痕迹,方向朝东。】
我没停下动作。
抓起滑雪板扣在靴子上,检查腰间的长矛和酸液瓶。风从东面刮来,带着湿冷的气味。这种天气热成像仪没法用,雪层又厚,监控看不到底下。
我贴着墙根往东南角走,脚步放轻。巡逻路线上的雪被扫过一遍,但靠近铁网的地方有一片脚印,像是有人来回踩了几次。我蹲下,用手拨开表层浮雪。
脚印深浅不一,步距忽大忽小。正常人不会这样走路。
我从背包里拿出紫外线灯,打开开关。蓝光扫过雪面,旧痕迹边缘泛白,那是昨夜酸雨腐蚀后的反应。新踩的印子周围没有这种变化,说明是刚踩上去的。
有人故意踩在我们巡逻的脚印上,想让人以为是自己人。
我收起灯,顺着脚印延伸的方向往前摸。三十米后,脚印突然断在一片结冰的洼地前。前面没遮挡,全是空地,不可能再往前走而不被看见。
但我听到了声音。
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冻土。有东西在拖动,很慢,从东北方向传来。我绕到一处塌了一半的仓库顶上,取出夜视仪。
画面里出现一个黑影。
那人弯着腰,拉着一个鼓鼓的麻袋,在排水渠边上走。动作不太稳,但一直没停。麻袋底部拖过冰面,留下一条湿痕。
我按下耳麦:“苏晨。”
“我在。”他的声音立刻回过来,“你那边什么情况?”
“东北侧排水渠,有人拖麻袋。你能接入夜视画面吗?”
“正在同步……看到了。等等,那条湿痕……反光有点强。”
“不是融雪?”
“不像。融雪水会马上结霜,这个还在流动。颜色偏黄,可能是油。”
我盯着画面里的麻袋。如果里面是柴油,对方的目的就清楚了。
老城区地下管网和我们的通风系统有两处连接口。图纸上没标,但我知道位置。只要把易燃物塞进去点火,烟和高温能直接灌进主储藏区。
“他们想烧通风井。”我说。
“必须拦住。”苏晨声音紧了,“我查了管线图,最近的入口在废弃供暖管道下面,离你现在位置不到两百米。那个口子很小,平时用铁盖封着,外面长年堆着建筑垃圾。”
“我现在过去。”
“等等!”他喊住我,“先别靠近。如果他们已经打开入口,可能装了遥控引信。我帮你切断信号。”
“多久?”
“三分钟。b频段干扰只能维持这么短时间,之后他们会换频率。”
“够了。”
我收起夜视仪,沿着仓库边缘往下走。雪越下越大,踩在上面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我改用侧向移动,避开松软积雪。
一百米后,我看到那条排水渠拐弯处的铁盖。原本压着水泥块,现在被掀开了,旁边堆着的碎砖也挪了位置。
黑影就在那儿。
那人正试图把麻袋往洞口拖。我伏低身体,慢慢靠近。五十米、四十米……
耳麦里传来苏晨的声音:“干扰启动,倒计时一百八十秒。”
我抽出酸液瓶,握在手里。
这种瓶子是我自己做的,玻璃外壳涂了防冻层,里面是浓缩酸液。一旦破裂,遇油会产生剧烈反应,冒出大量白烟,还能短暂阻断空气流通。
目标还在用力拖麻袋。他已经把一半塞进了洞口。
我计算距离和风速,抬手投出。
瓶子划过弧线,准确落进洞口。撞击声很轻,但紧接着就是“嗤”的一声,白烟猛地冒出来,顺着管道往里涌。
里面立刻传来咳嗽和怒吼。
“谁!谁干的!”
我没动。
烟越来越浓,堵住了洞口。几秒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咆哮出来:“林越!我知道是你!我要把你活活熏死在里面!烧了你的门!炸了你的墙!让你睡在火床上!”
是赵强。
他果然知道通风口的位置。
我握紧长矛,盯着洞口。烟还在往外翻,里面的人没敢出来。苏晨的声音再次响起:“干扰还有三十秒结束,你要不要趁现在冲进去?”
“不行。”我说,“这口太窄,进去一个人就是活靶子。而且他既然能找到这里,肯定还有别的路。”
“那怎么办?”
“等。”
“等什么?”
“等他憋不住出来。”
话音刚落,洞口的烟忽然变弱了。里面的动静也停了。
我立刻警觉。
按理说酸液反应不会这么快结束。除非……他们用了什么东西去中和。
耳麦里传来急促的提示音:“林越!备用频道收到一段音频,是自动捕捉的!你听一下!”
下一秒,一段录音播放出来。
是一个人的说话声,压得很低:“……一号点已清障,准备接应。二号点确认密封,三分钟后点火。”
我浑身一紧。
这不是赵强的声音。
而且他说的“一号点”“二号点”,听起来像是有多个小组同时行动。
苏晨也听到了,语气变了:“他们不止在这一个地方动手!刚才那段话里提到‘点火’,会不会还有其他入口?”
我立刻回想安全屋周边的结构。
除了这个废弃供暖口,还有两个潜在通道:一个是老电信井,在西南方向;另一个是雨水检修口,靠近南墙根。这两个地方都没封死,只是临时用混凝土块压着。
如果对方分头行动,我们现在只拦住了一个方向。
“苏晨,”我低声说,“立刻调所有人进主控区。关闭所有非必要通道,启动内层隔离门。”
“可你还在外面!”
“我没打算回去。”我说,“你把南墙根和西南角的监控切到我这边。我要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动静。”
“可是干扰马上要结束了,赵强他们随时可能反击!”
“那就让他们来。”我盯着冒烟的洞口,“我现在占位置,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耳机安静了一秒。
然后苏晨说:“南墙根画面接通了。目前正常。西南角……等等!西南角的井盖动了一下!”
我立刻转向那个方向。
三百米外,一片低矮围墙后面,圆形铁盖正在缓缓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