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转,时运抬眸望向持夭低垂隐在阴影中的脸,屋子外狂风大作,吹断了养在院中的细小树苗,这场雨,俨然没有一丝要停下的节奏。
“你的意思是,红花是秋实找过来的?”眉心蹙起,持夭一字一句,说的郑重。
“他贯是藏不住事的。”
昨夜,秋霜的出现打断了两位神明的交谈,时运前脚刚走,秋实后脚就追了上去。
夜黑风高,乌云遮蔽明月,暗黄的房顶上,两位先前在荷池攀谈过的神明相对而立。
“你是怎么查到的?”眉头紧锁,秋实冷漠望着眼前神色比他还要冷峻几分的神明,这一句话硬生生从喉间挤出来。
“走街串巷调查推测出来的。秋实,你同我说清楚,你到底有没有杀马安?”强忍怒意,时运望着眼前满眼悲愤的秋实。
“是我杀得,持夭的及笄晚宴开始前三天,我特地去了一趟南方,就因为我知道马安会来参加这个晚宴。”
唇边泛着惨白,秋实无力垂在身侧的手兀得攥紧,捏起来的拳头颤抖着。
“十年前的事情,你知道?”
颔首,没有其他回应。
“你和蓝清远联合杀人?”
摇头,秋实抬起头,恳求般上前抓住时运的衣袖,“不是,不是联合杀人,清远什么都没干。”
“我想听实话。”无力扯开秋实抓在衣袖上的手,时运后退望向秋实,凤眸打量着他,等他亲口说出来。
“我……时运,他还是个孩子,你别……”
“孩子?秋实,你是神,蓝清远是人。按照人的寿命来讲,蓝清远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惨白着脸,秋实痛苦抱头蹲下身,胸口剧烈起伏。
他在挣扎,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秋实,就算你不说,持夭也会查出来的。我们已经锁定了,而且,目前掌握的信息,都在指向蓝清远。”
“是,但是你们没有证据。”站起身,秋实擦过眼角溢出的水痕,向时运弯身,转身离去。
听着时运的叙述,持夭抿唇,纤细冰凉的手指摩挲着锦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秋实说的对,哪怕我们知道他们是凶手,但是我们没有证据,就不能向上面交代。”
说话间,房门被拉开,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外屋,里屋里的三个人同时瞥向珠帘外面,持玉攥紧拳头,紧张望着外面晃动的身影。
“啪嗒”“啪嗒”“哗啦”
珠帘挑起,黑色的滴水的身影站停在持玉面前,和他面面厮觑。
“持小姐,圣后让我来给您送消息,这些抄录下来的卷宗,都用羊皮纸包好了,还请您瞧瞧。”
不明所以瞟了一眼紧张站在自己眼前的持玉,圣后手下安插在大理寺中的暗探上前,恭敬将怀中羊皮纸包裹起来的卷宗放到持夭床头,转身出去。
“慢着,你抄录卷宗的时候,蓝清远在不在?”
“不在,听闻大理寺卿身体不适,回府休息去了。”转过身望向床榻上坐着身披薄纱的少女,黑影低头不敢再抬头看。
“去太医令找何许,同他说一声。”心头颤动,持夭吩咐下去,长手一身将羊皮纸取过来,小心打开。
“阿姐是怕他跑了?”
“有一些。先前有关唐家弟子的那件案子,蓝清远站出来与马安作对,我猜测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让马安瞧瞧,看他能不能记起蓝清远的模样。”
三个人将卷宗分了出来,每个人手中都捏着一份卷宗,眉头皱着。
“持小姐,蓝清远跑了!”
合上的屋门被暴力拉开,上午过来报信的暗探喘着粗气闯进来,带来震天响的消息。
“去追。”
“阿姐,你不能淋雨,我和时运去就行了。”立刻放下卷宗,持玉与时运相视一眼,同时抬脚跟随暗探出去。
短短一瞬间,屋子里就留持夭一个人。
缓缓颔首似乎在回应持玉跑出去的话,持夭低眉继续瞧着卷宗。
“蓝清远,烟柳巷死去妇人的遗孤。亲眼目睹母亲被杀,对马安更是印象深刻。现如今将他收养,在我的眼前,我如此培养,从蓝清远口中知道马安的所作所为……”
薄唇张合浅浅念叨卷宗上抄录的内容,持夭脖间一凉,起身躲开横叉进床榻上的飞刀。
“原来前大理寺卿收养蓝清远,也是为了利用他,抓住马安的把柄。”
“你刚知道吗?持大人,可惜我早就知道了。知道前大理寺卿怎么死的吗?也是我杀的。”
没来得及关闭的房门飘进大颗大颗雨珠,眼前裂开的缝隙收拢,艳红的大理寺卿官服贴近身体,高大的身影在明灭烛火映投在持夭身上。
“你早就知道?我看着不像。”抿唇与蓝清远相视,持夭轻飘飘将卷宗搁置到桌子上,狐眸倒映摇曳烛火,倒映着那张惨白瘆人的脸。
“像不像你不必知道。”说着上前,长手一伸勾住持夭的脖颈将她禁锢在冰冷的怀里,蓝清远狠戾低眉望着持夭变得苍白的脸,嗤笑。
“你放开姐姐。”被时运提醒匆忙折回来的持玉站在门前就看到这幅场景,心头一凉,说话都有些哆嗦。
“不愧是时运神,还没有离开就已经看出我在这里了。”匕首抵住持夭纤细的脖颈,手臂上抬锋利刀刃在持夭脖间留下一道红线,蓝清远冷眸扫过将房门围住的三个人,眼底闪过冷漠锋芒。
“时空波动,我再看不出来,就愧对时运神这个名号了。”抬手向身后人抬手示意,时运拉着持玉往后退,眉峰蹙起来。
作为神明,活了多少年,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持玉紧张攥起手掌,狐眸落在持夭身上紧盯蓝清远的动作,身体不可察觉的颤抖着。
“你放了我姐!”
膝盖向持夭膝弯上顶,被禁锢在怀里的人闷哼一声,转头余光瞥向蓝清远,“时运,后面。”
吐出两个字,持夭被蓝清远带着向前面走。
外面大雨瓢泼,出去的瞬间,豆大雨珠沾湿持夭披散在肩上的长发,雨水将单薄衣衫浇透,寒凉传入体内。
“蓝清远,有件事你需要明确,绑架我,不一定能活着出宫。”明白蓝清远为什么要来找自己,持夭抿唇冷声看过去,长睫颤动。
“确实,我本来就在外宫,只要我跑得快,根本不用怕。可是啊,我的好父亲在内宫。”
眸光浅淡扫向站在对面狼狈望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轻嗤一声,冷漠看着围过来的禁军。
“持小姐,你能不能活着,现在就等你一声令下,看看他们能不能离开了。”
语落,蓝清远将抵在持夭脖颈的匕首向喉间用力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