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多,但不知道对持小姐有没有用。”眼眸一转,何许拿下随身携带的药箱搁置在桌子上。
药箱打开取出脉枕和针灸袋摊开放到桌子上,示意持夭伸出手。
“有多少说多少,你不用多想。”叹了一口气,持夭懊恼自己随意找了个借口把何许从太医令捞过来,无奈撩起袖子伸出手。
温热指尖搭上冰冷跳动的脉搏,何许抿唇轻瞥持夭一眼,缓慢开口对身后的持玉说道:“给我取纸笔过来。持小姐,针灸和中药,选一个吧。”
“喝中药就好。”
“行,改日去持家给你针灸。”
不由分说,何许收起脉枕,赶在持夭说话前开口,“我和蓝清远其实并不相熟,年少我们在南方遇见过,那时他跟随他的母亲北上来祀北城,我也顺路。”
握住持夭收回去的手腕,何许手上力道极大捏住持夭用力向后面手的腕,向持玉抬了抬下巴。
“你过来把针灸袋挑开,持小姐最近吃了些什么?胃部寒凉,寒气遍体。”
斜睨持夭一眼同她对视,何许没有半分心虚之色,捏着持夭手腕的手收紧了几分,眉目低低垂下,伸手捏出一根银针放在烛火烧热。
“嘶……”
“……”何许抬眸望见持夭裂开的嘴,深吸一口气,寒凉眸色化开埋藏在底下的温柔显露。
“我还没扎针。”冰冰凉吐出五个字,何许喉间溢出轻笑。
“哦。”应了一声,持夭移开眸子,手腕传来一丝酥痒,抬眸瞟向手腕上扎在穴位上的银针,被何许捞起来带向床榻边躺着。
“时运神今早找到我,你身子差的厉害,三步一咳,五步一喘,多走两步就腿软。”望着不服气被自己摁到床榻上的持夭,何许隔着薄薄衣料给持夭施针,找来凳子坐到床边。
“那时,我家乡遭逢疫病,我走投无路北上,同蓝清远一道,和他娘一起进入祀北城。
那一会儿,母子两个身上还有银子,我身无分文,也不想被他们接济,索性在进入祀北城后就找了一家医馆在里面坐诊。
十年前,我在医馆夜诊当值,他全身是血跑到祀北城唯一一家夜间还开门的医馆,也就是我坐诊的那一家医馆。
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和他们同行一路,去瞧瞧比较好,毕竟他比我小了五岁。”
掐算时间站起身,何许将持夭身上的部分银针拔掉,火焰炙烤另一部分银针,对准持夭的穴位,指尖微动,银针扎入穴位上。
“我跟着他去了,发现浑身是血,下身溃烂的他的母亲。那一会儿,蓝清远还不叫蓝清远,叫蓝忧实。
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亲,他从出生起就跟着他的母亲姓。
我去了,但是他的母亲因为后脑受到严重撞击,受人凌辱糟践,受惊吓而死。我没能救,他恨我,从此我们两个就没见过了。”
抬眸望着持夭,何许眉头一皱不明白持夭眼底划过的暗色,略微叹气。
“再一次见面,是在前日,你喊我赶过来的时候。”
颔首,持夭动了动放在身侧的手,筋脉卷曲的感觉涌上心头。何许见持夭皱眉,立刻捉住持夭微抬的手,将她的手按回到床上。
“你在怀疑蓝清远?”
“不是怀疑,是已经确定是他。”抿唇抬眸示意何许将银针拔了,持夭头疼思考何许和方重话语的真实性。
“阿玉!你去找时运!”拔高声音,持夭话音刚落,那个欠揍的声音落到持夭耳侧。
“不用找,本神已经来了。”撩开帘子,打眼瞧见持夭身上扎满银针,像传闻中刺兽一般平躺在床上,眼尾滑出浅浅笑容。
“你那边有眉目了吗?”偏头瞪了一眼时运,持夭低低咳嗽一声,腹部的气脉逆行向上翻涌,疼的她到此一口凉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秋实和我承认了,他在人间喜爱的女子十年前死了。”
侧眸敲了一眼外面的风雨,何许站起身将持夭身上的银针小心取出,给持夭身后垫了被子,让她靠在床头。
“先缓缓,别动了。”将银针消毒放回针灸袋,何许不放心再次回头看向床边持夭,“后日,我去府上拜访,持小姐这两日还请良好作息。”
黑着脸应下,持夭侧头望向床边站直的时运,“十年前,但是,他们是怎么把红花涂抹到马安身上的?”
低眉思索及笄礼当日晚宴发生的事情,马安指甲中残留的不溶于血的红花粉,持夭没有任何头绪。
“阿姐,其实我觉得你那个方法就可以。”探头进珠帘,持玉目光扫过一站一卧的两人,冲持夭憨憨傻笑。
见持夭和时运沉默,持玉抿唇向持夭和时运亮出指甲,“姐姐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发现你在身上撒药的场景吗?”
“那一会儿,你为了教训我用膳前不净手,在我手上撒了那种拉肚子的药粉。还是阿娘说,我指甲缝里面有脏东西,才发现的。”
“你的意思是,我在你身上涂抹药粉的方法,蓝清远同样用了?”手指碾过指腹,持夭狐眸低垂又抬起,同时运对视。
不明所以,时运静静等待持夭进一步解释。
“昨日报复那个人之前,持玉吃完馄饨,我递给了他一条湿帕子,上面沾了能让人脸部瞬间肿胀的药粉。”
瞥见时运蹙起眉头困惑的模样,持夭不徐不疾地开口。
“这般,那马安中了红花,凶手利用的也是这个方法?不过还有些事情,是谁递的帕子,怎么可能这么正好递给马安?”
问题接二连三冒出来,时运对上持夭那双低垂的狐眸,眉心不由得蹙起来。
“简单,宫中礼仪很多,就比如这次及笄,座位顺序,如何安排的位置,以及各个座位后站着等待服侍端菜的宫女,都是有讲究的。”
坐起身子,持夭身体后靠,眉目间倦意尽显,“你们神明亦有礼仪规矩,理解起来应该不难。
不过有一点我们事先没有考虑到,就是那湿帕子,现在怕是已经在大理寺手中了。”
蹙起眉头,持夭头疼揉着额角。
她并不想管,在及笄礼上死了一个人,于她而言的确不吉利,但她不怎么看中这些。礼成的那一刻,对她就已经满足了,这顿晚宴吃不吃,没有必要。
“罢了,等等姨母那边的消息。”低眉敛眸,持夭轻声叹息,“红花奇特,溶于水不融于血,我倒是奇怪,怎么会用这么容易露出破绽的法子。”
“或许,这个红花,不是蓝清远准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