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盖亚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个人就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不是因为他们没有什么话想要说，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们想要说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一时间才不知道要说什么合适。
只是彼此这么静静的注视着，视线中就能生出难以言喻的情愫。
“你还是一点儿没变。”
过了许久，飓风颔首笑着说。
“何以见得？”盖亚被他的话给逗笑了，“这甚至不是我的身体。”
“感觉，”飓风眼里含笑，说完之后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但就是那种感觉，你懂吗？就是……现在你站在我面前，我清清楚楚地知道，那就是你，而不是凌卓。”
盖亚噘了噘嘴，她一边摇着头想要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但一边又投降似的应了句：“是啊，你说的没错。”
“那今晚还练吗？”
“我想你不需要掌握这个技能。”
“那……”盖亚很想说，要不要一起喝一杯，不是酒，咖啡也可以。
但这句话，最终说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我们休息吧，明天早上还要给噩梦做手术。”
显然，飓风眼神中的失落也一闪而过：“好，那明早见。”
“明早见。”
飓风本想送送盖亚，但看着这具熟悉的身体，为了防止其他人会议论，飓风还是放弃了。
盖亚一个人回到凌卓的公寓，躺在床上，她盯着天花板，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没想到飓风居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许，在他怀疑的那一刻起，飓风就一直在观察着自己。
毕竟，他就是这么一个谨慎的人。
对于这一点，盖亚心知肚明。
不知道自己应该欣慰还是应该难过，拉起被子盖住脑袋，盖亚默默地念着飓风的名字：“斯维特兰·奥尔洛夫。”
第二天一大早，轮值主席亚尔弗列得刚从天使联盟的基地出发，飓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准备好了么，盖亚？”
盖亚早就等着了：“当然，哪里见，斯维特兰？”
飓风从终端上给盖亚发了个位置：“我的私人手术室在这里，夜狼会去接你，那些仪器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准备好了，噩梦也在来的路上。”
“好。”
“路上注意安全，盖亚。”
“放心，斯维特兰。”
盖亚先挂断了电话，而飓风盯着终端，看着它直至黑屏，映出自己的面庞时，他才缓缓叹了口气：
“斯维特兰……”
这个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听人叫过了。
似乎除了盖亚，没有人再在乎他叫什么了。
他就变成了飓风，变成了一个代号，一个只会执行任务的机器，一个斡旋于各个国家的上将。
而非一个独立的人。
噩梦先一步到的，两米多的小巨人躺在病床上被运送过来的时候，本来壮壮的身体也在这几天瞬间变得瘦骨嶙峋，且不说盖亚能不能治好，就算是能够治好，光是康复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飓风皱着眉头，轻轻拍了拍噩梦的肩膀：“送上手术台。”
这次选来帮忙的人基本都是天网特遣队和疯帽特遣队的，都是能够信的过的。
不一会儿，夜狼、延斯和独角兽带着盖亚就来了。
盖亚从车上跳了下来，虽然没有穿白大褂，但是那风风火火的走路资质，还是让飓风忍不住想到了曾经她的样子。
“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啊。”
“飓风，现在开始吗？”夜狼问道。
飓风点了点头，给盖亚指了一下手术室的方向。
盖亚冲着他点了点头，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擦肩而过，飓风还能嗅到盖亚身上洗发水的味道。
虽然和凌卓是一样的，但又好像不太一样。
那个小丫头用这个香味儿的时候，飓风只觉得孩子气。
但现在，当盖亚用的时候，就觉得似乎有其他的感觉。
手术室的门被关上，飓风、夜狼、延斯和独角兽四个人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独角兽显然有些紧张，不停地在抖腿，她将长发捋得很乱，像是头顶上有一个复杂形状的鸟窝。
延斯若有所思，他扭头看着夜狼，一脸想不通：
“我就说之前一直感觉凌卓身上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儿，但我没想到那个时候居然就已经是盖亚了。话说直接从意识层面上交换身体的操纵者这种事情真的是可能的吗？那不就相当于是人格分裂？”
夜狼摇摇头：
“这不完全一样，因为这两个意识都是完全独立的，不存在什么主人格和副人格，更不存在谁能掌控谁。”
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飓风，虽然有些话想要问，但最终，他只是拍了拍飓风的肩膀。
飓风扭过头，他看上去紧张程度和独角兽差不了多少。
但两个人担心的事情截然不同。
飓风此时在想的是，手术结束之后，盖亚就要回到凌卓的意识层了，是吗？
那也就是说，他可能再也见不到盖亚了？
一想到这，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阵地抽疼起来。
明明，此时此刻两个人的距离就只有一扇门之隔，但当这扇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就又有可能是永别。
永生，有时候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尤其是当飓风的永生还是来源于盖亚的时候，每当他多活一天，他都会有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和负罪感。
缓缓咽了口唾沫，飓风的掌心轻轻摩挲着膝盖：
“不知道手术进行得怎么样了。”
而此时，在手术室内，盖亚看着噩梦的基因样本序列，正在进行序列改造。
额头上全都是汗水，盖亚先观察了一下噩梦的血液样本，病毒4732已经遍布于噩梦身体的各个部分，并且病毒和血液相互结合，已经改变了部分基因片段。
有一些片段是进化成功的，但有一些失败了。
这是个好消息，说明噩梦是有进化的潜质的。
既然如此……
盖亚摊开“凌卓”的手臂给助手：“抽出一些我的血出来。”
盯着试管中“凌卓”的血液越来越多，盖亚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自私的想法——
如果，她是在想如果，自己治好了噩梦，但如果没有彻底治愈的话，那是不是自己就能经常见到飓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