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卓”的话让飓风有些意外，毕竟他一直认为这个问题是只有他自己会考虑的事情才对。
他和盖亚的关系，还是比较私密的。
凌卓应该不是很清楚才对。
但现在问题来，那飓风也就不得不回答了。
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思考了很长时间。
当一个人的身体已经不复存在，但这个人的灵魂又确实是你所熟悉的灵魂时，这还是同一个人吗？
但当时飓风并没有将这个问题摆在明面上，因为除了他自己和盖亚，没有人会在乎这件事情。
盖亚只会出现这么一会儿，只要任务结束了，这个身体里的就还是凌卓.
所以飓风想要装作这种事情不曾发生，这样也就不存在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这种问题。
但现在，居然被“凌卓”给问了出来。
他摩挲着下巴，车速也逐渐降了下来：
“老实说，我不知道。”
飓风说话的声音有些小，盖亚第一时间并没有听清楚，甚至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她扭过头盯着飓风的唇看了片刻，确定刚才他真的已经张口了之后，才收回视线。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但他们所想的事情是一样的——
在手术台上，当飓风真的知道凌卓的身体里是盖亚时，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说实话，他们都没有准备好。
晚上的射击室也并非空无一人，也就是凌晨三点到四点这个时间段，或许没有人会在这里练习。
所以，当晚上十一点，飓风带着“凌卓”来到射击室的时候，还有两个小队的成员在这里做日常训练。
“跟着我。”
飓风带着“凌卓”去了他的专用训练室，是一个宽敞的包厢，而且运输系统能够直接将飓风武器库里的枪械运送过来，满足了各种枪械的训练需求。
“你的狙击水平很不错，但是中远距离的步枪使用还不是很稳妥，你不能像噩梦那样单手操作机枪，当然延斯也不行，但延斯擅长侦查，可你不能永远作为团队的肉盾去承受伤害，你是队长，更应该保护好自己。”
飓风说着，从武器库中调取了一把m416：“你之前最喜欢用这把枪，试试，我看看你的准头怎么样？”
盖亚还没反应过来，飓风就将枪械塞到了她的怀里。
双手像是抱着婴儿一样抱着这把枪，紧张地抿着唇，盖亚盯着枪看了半天——
虽然对于其他的枪械她不是很熟悉，但是对于m416还是比较了解的，因为之前在科研部的时候，盖亚第一次作为科研员和飓风这些特遣兵去押送收容物的时候，飓风也给她给的是这把枪。
当时飓风给她说，这把枪稳定性很好，即便是很少接受枪械训练的科研员，也能够很好地操控。
而且，当时飓风在听说要和盖亚一起执行任务之后，他还将那把枪械按照盖亚的身形进行了改造，将枪身的质量做了调整，同时也让它更加适配盖亚的小手。
现在回想起这些事情，盖亚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抬起头重新望向飓风，盖亚抿了抿唇。
飓风抬手指着远处的枪靶：“开枪。”
没有说话，盖亚有些生涩地转身，已经有些忘却要怎么样去双手持枪，将枪端起来之后用眼睛找着瞄准的目标，等看到枪靶时，她刚一扣动扳机，就意识到一个手掌抵在了她肩胛骨的位置上。
枪的后坐力差点儿将她的虎口震破，如果不是飓风突然站在她身后扶住她的身体，估计枪口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耳鸣让盖亚的大脑一片空白，右耳一阵阵发疼，片刻后，她就感受到一只手覆盖在她的右耳旁，而后飓风俯下身子，在她的左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盖亚没有听清楚，她微微侧头，那张熟悉的脸过于贴近，她居然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场景，还是她在凌卓的意识中待了太久，只是她梦中碎片化的场景。
“……”
耳边还是什么都听不到，但这一次，盖亚读懂了飓风的唇语：
“我早就应该意识到是你了，我的盖亚。”
“……”
即便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从他的唇中读到自己的名字，盖亚都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想要哭，又觉得很幸福。
手中的枪被飓风没收，他缓缓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盖亚缓慢转身，她靠在射击窗口的玻璃上，不可置信地看着飓风：
“你……”
“这把枪是我之前改造过的，专门给你用的那一把。如果是凌卓，拿到之后肯定会抱怨为什么枪这么轻，不便于她发挥自己的实力……但如果是你……”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盖亚都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到底问出来了没有，她朝着飓风的方向走了两步，但最后又停下来。
飓风显然也是如此。
他伸出手，想要将盖亚拉到身边，但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却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做。
两个人明明相见，但此时此刻这具躯壳，既是机会，又是阻隔。
眉眼微低，飓风背过身，一边将m416的弹夹拆卸下来，一边低声说：
“凌卓那个小混蛋才不会直呼我的名字，他没那个胆子。”
直呼他的名字？
盖亚微微一愣，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飓风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而且，凌卓如果听到我要加训，第一件事情肯定是问我能不能补假，能不能增加加班费，才不会乖乖来这里训练的，那个丫头啊……”
“啊？”盖亚一听，颔首也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是啊，那个小丫头啊，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谁说不是呢……”
飓风自始至终都背对着盖亚，一直到他将枪械重新放回到机械传送带上，才用湿巾擦了擦脸，重新望向她：
“凌卓和你怎么说的？”
盖亚摇了摇头：“卓儿直接把我从意识层给拽了出来，这孩子真的很想救噩梦，真是个不考虑后果的家伙。”
“不考虑后果吗……”飓风的眉眼柔了几分，“不是和那个时候的你一样，为了保存下病毒4732，自己向自己的身体注射病毒。”
“但她那么为自己的队友考虑，不是和你一样？”
“听起来就好像那丫头是我们的孩子一样。”
“从某种程度来说，的确如此。”
“……”
渐渐地，好像两个人都没有那么拘谨了，总算是能够好好说两句话。
“飓风，”盖亚朝着他伸出手，“好久不见。”
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