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神静气,细细诊脉。
片刻后,提笔蘸墨,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张新方子,又逐味药材叮嘱了煎法与服用时辰,这才吹干墨迹,递了过去。
“按这个抓药煎服,每日早晚各一次,忌生冷辛辣,三个月内,定有转机。”
县夫人接过药方,双手微微颤抖,眼中泛起泪光,连连道谢。
“宋姑娘,你可真是我的恩人!等真有了喜讯,我定给你包个大红包,重重酬谢!”
她身后的丫鬟立刻捧上一只沉甸甸的锦囊。
红缎金线绣着吉祥纹路。
分量十足,一看便知不是寻常打赏。
宋绵绵接过来,随手一捏,指尖触到里头整齐叠放的纸张。
她心头微震,却不动声色,只笑了笑。
“夫人太客气了。”
“这点就当是定金。”
县夫人笑得眼睛弯弯,脸颊浮起淡淡红晕。
“我这就回去煎药,一刻都不耽误!”
说罢,匆匆起身告辞。
宋绵绵送走县夫人,关上门,这才打开钱袋,抖出银票一瞧。
数目竟是她预估的三倍有余。
她整个人愣在原地,呼吸都滞了一瞬。
舒御医从远处走来,穿着一身青色长衫。
他瞥见宋绵绵站在院中,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便走近几步,含笑问道:“这是给的?”
宋绵绵回过神,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袋子,点头轻声应道:“嗯,她特别想生个孩子。可她身子寒,多年未调,喉咙的老毛病又拖了太久,伤了脾胃,反而更难受孕。”
“你有办法?”
舒御医心头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攥住了衣袖。
他之前也替县夫人把过脉,细细诊察之后直言她体质虚弱。
气血不足,需静心调养至少一年才有机会怀上孩子。
可奇怪的是,自那之后,县夫人便再也没有登门求诊。
他原本以为对方放弃了,或另请了高明的大夫,却万万没想到,她竟悄悄找上了宋绵绵。
“有。”
宋绵绵答得干脆利落,语气中没有一丝犹豫。
“不止有办法,半年内,她一定能怀上。”
舒御医眼睛猛地一亮。
他原本就对宋绵绵的医术颇为敬佩。
尤其是那次惊世骇俗的开颅手术,让他至今回想起来仍觉不可思议。
如今听她如此笃定地下结论,心中更是生出一股想要深入学习的渴望。
然而他也清楚,自己已在县城耽搁太久,十来天未回京师。
若再赖着不走,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与非议。
“等你身子好利索了,也该回去了。”
他语气诚恳,带着几分惋惜。
“跟你说再多道理,你也无从实践;教你再多技法,我也不能久留指导。终究……还得靠你自己悟。”
宋绵绵没多言,只轻轻点了点头,神情平静。
她将舒御医递过来的钱袋仔细塞进贴身的怀里。
走出医馆后,她在街角顺手买了几个刚出炉的热腾腾烧饼,又挑了一包甜香四溢的糖糕。
纸包捧在手里还冒着微弱的白气。
到家时,天已近午,厨房灶台边烟雾缭绕。
宋母正站在锅前炒菜,油星子噼啪炸响,锅铲翻动的声音急促而有节奏,像极了她此刻焦躁不安的心情。
“娘,我来吧,你歇会儿。”
宋绵绵放下手中的吃食,挽起袖子就要上前接手。
宋母手一偏,眼疾手快地把菜刀从她手中夺了回来。
别跟我抢!我在家闲得发慌,做顿饭算啥?你倒好,一天到晚往外跑,忙得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她一边翻炒锅里的青菜,一边叹了口气,声音低了几分。
“你大伯母都去你医馆帮忙了,端茶送水、登记账目,样样都能搭把手。就我啥事没有,干坐在家里,连句话都说不上。天天对着墙发呆,我这心里啊,真像是长了厚厚一层毛,闷得喘不过气来。”
确实,这年头既没有手机消遣,也没有电视解闷。
普通人家除了串门、做活儿、带孩子,实在找不到别的乐子。
“娘,真不必去我那儿。”
宋绵绵见母亲情绪低落,连忙安慰道。
“你在家里舒坦自在些,何必跑去受那份累?不过……”她
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从怀里掏出那个鼓鼓的钱袋。
“你要是真闲得慌,不如自己开个小铺子,也好打发时间。”
“开铺子?”
宋母一听,顿时直摆手,脸上露出慌张之色。
“可别瞎说!我就是想找点事儿做,图个心里踏实,并不是要拿银子去填坑啊!万一生意不好,赔了个底朝天,咋办?到时候岂不是拖累了你们?”
宋绵绵笑了。
她一把掀开钱袋口,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银票,轻声道:“怕啥?有我在,还能让你亏本不成?你看,整整三十两银票,全在这儿。”
宋母一瞧,双眼瞪得滚圆,嘴唇微微颤抖。
“这……这……哪儿来的?”
“县夫人给的。”
宋绵绵语气平淡,却掩不住几分得意。
“她说,只要我能让她顺利怀上孩子,这便是定金。等真的有了喜讯,还得再包个红包送来。”
其实,宋绵绵一开始只是想为母亲寻些琐碎的事情做,让她不至于终日枯坐、心生郁结。
可若要开药铺,太过专业,药材鉴别、炮制配伍皆需多年经验,宋母绝难胜任。
若是卖布匹绸缎,又需熟稔市井行情,懂得讲价周旋,她们母女都不擅长。
思来想去,唯有做吃食最稳妥。
人人都得吃饭,门槛不高,容易上手,味道好还能积累回头客。
她刚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全家人都纷纷点头赞同。
第二天一早。
宋绵绵就起了个大早。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的鸡还没打鸣。
她就已经梳洗妥当,披上一件素色薄袄,匆匆出了门。
她这次出门,是专程去跑铺子的。
想在医馆附近寻一间合适的店面,好把心里筹划已久的小吃摊开起来。
就在医馆旁边,不远不近的一条临街巷口。
她一眼就看中了一间临街的小屋。
那屋子不大,但格局方正,墙是新砌的青砖。
门前一条小路直通大街,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更重要的是,它离自家医馆不过几十步远,走路三分钟就到。
宋绵绵站在门口来回踱步,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
她问了房东,租金也出乎意料地便宜。
既不压太多押金,每月的费用也在她预算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