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仰头喝光了茶。
从此以后,新生活,开始了。
沈秀叶和沈中顺根本不懂啥叫“以茶代酒”。
他们俩从小在乡下长大。
平日里吃饭哪有什么讲究,端起碗来就扒拉饭。
哪知道这城里人还有这么多规矩。
看妈妈郑明月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他们也就没多想,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开场仪式,于是也连忙端起面前的茶杯,咕咚一声仰头就全喝了下去。
郑明月刚想伸手阻拦,嘴刚张开喊出一个“别”字。
可已经晚了。
她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把满满一杯茶水灌进肚子里,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僵。
这下好了,饭还没吃上一口,肚子倒先灌了半桶水。
尤其是沈中顺,本来就胃小,这一猛喝直接撑得他脸颊发胀。
整个人坐在椅子上动都不敢动,生怕一动就打嗝出声。
果然,沈中顺喝完还没坐稳,肚子一鼓,忍不住“呃”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连一向稳重的沈翠芬都忍不住掩嘴笑出了声。
宋磊更是笑得肩膀直抖,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行了行了,赶紧吃饭吧!”
郑明月一边笑骂着,一边挥手驱散这尴尬又热闹的气氛。
她斜眼瞟了眼始作俑者宋磊,心里暗暗嘀咕。
谢人就谢人呗,非得端个碗搞得像拜堂成亲似的。
这下可好,人都喝饱了,还吃啥饭?
菜才刚上呢,肚子就没地儿装了。
宋磊挠挠后脑勺,一脸憨厚相,耳朵尖都有点红了。
“哎,我这脑子,真是不灵光。光顾着想表个心意,让人家知道我是真心实意感谢他们,结果把吃饭这大事给忘了。”
他本来是真心想敬大家一杯酒的,觉得光嘴上说谢谢太轻飘,得有点诚意。
可他自己刚做完手术不久,医生千叮咛万嘱咐,半年内不准沾一滴酒。
沈翠芬又是女孩子,他也不好让她陪自己喝酒。
总不能让人家小姑娘陪着喝白酒吧?
那成什么样子了。
正犯愁的时候,他忽然灵机一动。
酒不能喝,那不如用茶水代替,反正意思到了就行。
图个形式感,让这顿饭显得郑重些。
哪成想,他这形式感搞得太过实诚了。
连沈秀叶和沈中顺这种实在人都信以为真,二话不说直接干杯。
这下可好,心意是表达到位了。
可饭局的节奏全乱了。
他嘿嘿一笑,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吃饭!赶紧吃饭!菜都快凉了!”
说着连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进沈中顺碗里。
几人这才重新坐下,气氛又热络起来。
筷子翻飞,你夹我让,热闹非凡。
沈翠芬一边低头扒着饭,一边像是随口闲聊似的开口。
“明月姐,你家对面那套房子,最近好像一直空着,你知不知道人家卖啥价啊?”
这话一出,郑明月正夹起一筷子青菜的手突然顿在半空。
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嘴角一扬。
“哟?你这是动心了?想买房?”
沈翠芬轻轻点头,神色平静。
“嗯,是有这个念头。不过也就是想想,怕价太高,买不起。真要太贵,那就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心里有个数。”
她现在手头剩下的钱,扣掉沈中顺后续需要的药费,勉强还剩快三百块。
这点钱别说全款买房,连个像样的定金都不够。
但她知道,打听价格又不犯法,多了解些信息,总没坏处。
万一哪天真有机会,也能心里有底。
前世那套房子,记得一直空置着。
主人常年在国外,房子托给亲戚照看,却始终没卖出去。
后来她随家人出国,就再没关注过那栋楼的情况。
如今重生回来,听说那家最近在找买家。
她便动了心思,哪怕买不起,也想先摸摸行情。
“那成!”
郑明月一听,立刻拍板,干脆利落。
“等咱们吃完饭,我立马带你去敲门问问!房型怎么样,几室几厅,朝南还是朝北,窗户能不能见光,楼下有没有停车位,我都给你摸得门儿清!你要真相中了,姐帮你去谈价,非得给你杀到最低价不可,一分不少地给你砍下来!”
郑明月越说越兴奋,眼睛都亮了。
她一想到沈翠芬要是真在对面买了房。
那两人不就成了正儿八经的邻居?
一个在路这头,一个在路那头,买个菜都能碰面,晒个衣服都能唠嗑,那得多亲热!
一想到以后能和闺蜜当街坊,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说话办事都方便。
她心里就跟猫爪子轻轻挠着似的,痒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放下碗筷,拉着沈翠芬就去敲门问价。
“行啊!”
沈翠芬笑了笑,放下筷子,干脆地点头。
“咱现在就去!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早点打听清楚,心里也踏实。”
饭一吃完,沈秀叶便麻利地收拾起碗筷。
将油腻的碗碟放进洗碗池里,打开水龙头冲洗。
宋晓梅见状,也赶紧挽起袖子,拿着抹布在一旁默默擦起桌子。
把残渣清理干净,顺便把桌角的油渍也擦了擦。
郑明月二话不说,顺手拉起沈翠芬的胳膊。
“走,去斜对门看看。”
说完,便拉着她往门口走。
刚走到斜对门那户人家。
郑明月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木门。
只听“吱呀”一声,门缓缓地从里面被推开。
“明月?”
门后站着一个女人,约莫三十七八岁的年纪。
头发烫成了整齐的小卷,垂在肩头。
她涂着鲜艳的红唇,眉毛也细细地描过,脸上还擦了层薄粉。
郑明月见她开门,脸上立刻堆起笑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翠芬,是我。我妹子想瞧瞧你家的房子,方便进来看看不?就随便看看,不碍事的。”
翠芬听了这话,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随即目光落在沈翠芬身上,从头到脚上下打量了一遍。
她的视线在沈翠芬脚上那双旧布鞋上停留了片刻。
鞋面已经磨得没了颜色,边角甚至有些脱线。
这种打扮的人,也想看房子?
怕是连房契都看不懂吧?
她心里不由得嗤了一声,暗自撇嘴。
可到底看在郑明月往日的人情面子上。
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让开了一条道。
“进来吧,别站门口说话。”
沈翠芬站在门口,神情平静。
她并不在意翠芬那略带审视的目光,更不在意别人心里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