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陆尧远远走来,朝他们点了点头,他才不得不松开手。
“今天高兴不?”
余飞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用胳膊肘猛地撞了他一下。
宋凌云回过神,嘴角早已扬起。
他没说话,只是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一直背在身后的长缨枪。
下一刻,他忽然转身,一拳砸向余飞肩头。
余飞嘿嘿一笑,也不躲,反手就给了他一脚。
两人你来我往,霎时间扭成一团。
陆尧披着一件黑色斗篷,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南凉的营地。
他贴着营帐边缘缓缓前行。
忽然,他的脚步顿住了,南凉所有战马的蹄铁都被换成了崭新的铁掌。
马蹄换铁掌,意味着明日必有大规模行动。
这是典型的进攻前准备。
他屏住呼吸,在心中迅速推演敌情,确认无误后,立即抽身撤离,赶回己方阵地。
回到主营,猛虎军还能上阵作战的士兵,拢共不过两千来人。
一个个带伤带病,疲惫不堪。
他盯着摊开的羊皮地图看了整整一个时辰。
到了下午,翰滋力果然正式下令攻城。
号角长鸣,南凉大军涌向城门。
刚逼近城墙脚下,就听见城内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再喊!声音再大点!给我往惨里嚎!”
城墙上,姜辰趴在垛口后面,压低嗓子低声下令。
他身边的士兵们立刻心领神会,纷纷扯开喉咙,尖叫嘶吼。
翰滋力策马立于阵前,抬头望向城墙。
他眯起眼睛,眉头微皱。
奇怪,今天那个一向爱露脸挑衅的姜辰,竟然一次都没出现?
莫非真的染上了瘟疫?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心里不禁一喜。
但转念一想,陆尧那家伙诡计多端,会不会是诈病诱敌?
他不敢太过张扬,只敢暗自观察。
就在这时,城墙上忽然有个守兵踉跄几步,发出一声惨叫,随即扑倒在地,抽搐不止。
翰滋力立刻凝神细看。
只见那人脖颈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
他再仔细扫视其他守军,却发现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完了。
翰滋力心里猛然一沉,随即又狂喜翻涌。
大虞军彻底废了!
连最基本的守城士兵都已中毒患病,这城池形同虚设!
“撞门!破门而入!杀进去!一个不留!”
南凉人抬着两根粗大的木头,直冲向城门而来。
城墙上的人影晃动,守军拼尽全力拉弓射箭。
可弓弦刚拉到一半,手臂便颤抖不止。
翰滋力站在队伍前方,望着这荒唐的一幕。
“他们没力气了!箭都射不出来了!”
南凉人肩扛巨木,合力前冲。
“砰!”
一声巨响,门闩崩裂,铁链崩断,轰然向内敞开。
翰滋力一声令下,带着南凉精兵涌入城中。
可城内的景象却出乎他的预料。
残兵败将三三两两地靠在墙边,衣甲破烂,面色灰败。
翰滋力环视四周。
城墙上,零星的守军仍在慌乱逃窜。
在翰滋力看来,这些人早已不是战士,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南凉士兵尚未真正交手,便已开始欢呼雀跃。
就在这喧嚣之中,姜辰却从一处残破的屋檐后缓缓站起。
他凝视着敌军尽数入城,猛地抬起手臂。
“关城门!放箭!一个也别放走!”
原本四散奔逃的守军闻言,哭喊声戛然而止。
他们不再逃窜,而是齐齐转身朝着城门方向狂奔而去。
“砰!”
沉重的城门在机关的驱动下轰然闭合。
巨响惊醒了翰滋力,他猛然回头,终于明白过来,中计了!
“啊啊啊啊!”
他仰天怒吼。
死死盯着高处城楼上的姜辰。
“你们怎么还没死?!明明已经断粮多日,为何还能动!为何还能战!”
他咆哮着。
话音未落,他已抡起手中沉重的大刀,发疯般朝着姜辰的方向冲了过去。
城里瞬间陷入混乱。
城门口更是成了修罗场。
璟才在后方指挥,手忙脚乱,冷汗直流。
他万万没料到,这些看似奄奄一息的守军竟布下如此阴毒陷阱。
“冲!快冲出去!”
可队伍已被堵死,进退维谷。
在他心中,自己死不足惜,可翰滋力绝不能有失!
他是全军的统帅,是千万南凉儿郎的主心骨。
若是主将阵亡,军心必乱,全军覆没只在顷刻之间。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抽出鞭子狠狠抽向坐骑的背脊。
璟才嘶声大吼。
“护住宇捷!无论如何,必须把他救出去!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他双目赤红,早已不顾生死。
南凉士兵也被激起血性,拼死围住翰滋力。
终于,在无数尸体的堆积下,城门被挤开一道狭窄的缝隙,仅容一人通过。
翰滋力见状大喜,毫不犹豫地弯腰欲钻。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断墙后闪出。
陆尧手持一杆修长的银枪。
璟才一瞥见那枪尖正对准翰滋力的后心,顿时如遭雷击。
“嗖!”
偏偏翰滋力的甲片卡在门缝里,动弹不得。
无论他如何用力挣扎,都难以抽身而出。
千钧一发,璟才猛地爬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一推。
他原本已经倒在地上,胸口不断渗血。
可当他看见翰滋力被困时,双臂撑地,硬生生将自己从死亡边缘拖起。
拼尽全身气力,朝着翰滋力的方向扑去,双手猛推他的后背。
翰滋力被推出去,命是保住了。
可璟才自己,被那杆长枪,贯穿了脖子。
他身体猛地一震,双膝一软,缓缓跪倒在地,眼神却依旧盯着门外的翰滋力。
“璟才!”
翰滋力嘶吼一声。
他想冲回去,却被身后赶来的士兵死死拽住。
眼睁睁看着璟才倒下。
璟才嘴唇动了动,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快……逃。”
话音未落,头一歪,眼还睁着,再也没闭上。
翰滋力扭头狂奔。
泪水在他脸上纵横交错,但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
他只知道,活着,才是对璟才最大的报答。
姜辰喘着粗气,手中长刀滴血,环顾四周确认再无敌人后,才抬眼望向远方。
那个渺小的身影,最终融入苍茫大地,再也看不见。
这一仗,大虞伤亡极轻。
虽然没抓到翰滋力,但也算大获全胜。
军中医士迅速清理战场。
将领们聚在一起商议后续部署。
消息传回主营时,主帅抚须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