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京，昭阳殿偏殿。连日来的精心照料和萧云倾超凡的医术终于显现成效。君承熙苍白的小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虽然依旧虚弱，但呼吸已平稳许多，偶尔能睁开眼，用微弱的声音唤一声“母后”。每一次呼唤，都让萧云倾悬着的心落下一分。
她刚为儿子换完药，仔细检查过伤口愈合情况（恢复良好，暂无感染迹象），细心地掖好被角。青鸾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娘娘，林嬷嬷开口了。”
萧云倾眼神一凝，示意青鸾到外间说话。
“这老虔婆骨头没那女忍硬，用了些手段就全招了。”青鸾语气带着冷意，“她确是德妃旧人，德妃死后，被一个神秘人以她远房侄子性命要挟，被迫继续为‘旧主’效力。联络她的，就是那个戴斗笠的男人，每次都在老陈茶铺后巷交接指令和酬金。指令内容五花八门，包括传递宫中消息、利用浣衣局之便夹带宫外物品、以及……近期最重要的任务：配合潜入的女忍，伺机盗取或毁掉北疆送回的‘铁鸟’图纸。”
“铁鸟图纸？”萧云倾想起君临渊信中提到的那些绘制着古怪铁管铁球的图纸，以及墨影呓语中的“铁鸟”，心中豁然开朗。原来东瀛和德妃余孽真正觊觎的，是前朝火器作坊里那些关于飞行器械（可能是原始火箭或滑翔翼构想）的遗存！这比红衣大炮更具前瞻性和威胁！
“斗笠人的身份，她可知晓？”萧云倾追问。
“她不知其真容，但有一次无意中瞥见其袖口内衬绣着一个小小的、金色的‘卍’字纹。”青鸾答道，“另外，她供出了三个被她发展或胁迫的下线：一个在御膳房负责采买，可传递消息；一个在藏书阁当值，负责留意图纸存放地点；还有一个……是冷宫负责给废太子送饭的太监！”
冷宫！废太子！萧云倾眸中寒光乍现。德妃这盘死棋，竟然还连上了废太子这条线！难怪女忍能如此精准地潜入御书房！
“立刻秘密抓捕这三条下线！严加审讯！冷宫那边，增派双倍潜龙卫，盯死废太子和他身边所有人！”萧云倾果断下令，“那个‘卍’字纹，查！无论是寺庙、前朝余孽还是东瀛邪教的标记，给本宫挖出来！”
“是！”青鸾领命，又道：“还有一事，靖海侯的八百里加急到了！海战大捷，歼敌无数！但侯爷提及，东瀛旗舰‘八岐丸’的冲锋状似主动求死，十分蹊跷。”
主动求死？萧云倾蹙眉。丰臣家牺牲一艘旗舰和大将，图谋什么？扰乱视线？掩盖更大的行动？还是……某种献祭？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禀：“启禀皇后娘娘！礼部急报！东瀛国使臣乘小船打着白旗，已至我军舰队前，呈递国书，声称……声称愿臣服纳贡，祈求上国息兵！”
来得如此之快！萧云倾与青鸾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绝非战败求和的正常速度，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
“传！”萧云倾回到正殿。
很快，一份盖着东瀛国主金印、言辞极其谦卑恭顺的国书被呈上。国书中，东瀛国主将此次海战归咎于“下国奸臣（指毛利胜元）擅启边衅，蒙蔽天听”，声称已将其家族尽数诛灭（死无对证）。为表臣服诚意，愿割让九州岛南部三处港口（鹿儿岛、长崎、门司）为天圣租界，开放贸易；岁贡白银一百万两，金一万两，珍珠百斛，美人百名；并即刻遣送丰臣家主嫡次子丰臣秀忠入天圣为质，聆听教化。
条件可谓屈辱至极，姿态放得极低。
“好一个‘息兵之请’！”萧云倾冷笑，将国书递给青鸾，“刚损失惨重就立刻摇尾乞怜，还‘恰好’送个质子过来。丰臣家，演得一出好戏啊！”
“娘娘怀疑这质子有诈？”青鸾问道。
“有没有诈，来了便知。”萧云倾眼神深邃，“传本宫懿旨给靖海侯：其一，接受东瀛国书，允其求和。其二，命其即刻派兵接管三处租界港口，修筑炮台，驻扎水师。其三，严密‘护送’东瀛质子丰臣秀忠及其随行人员入京！沿途务必‘确保安全’，抵京后直接送入四方馆，由潜龙卫接管‘护卫’！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也不许飞出来！”
“其四，”她顿了顿，声音更冷，“告诉靖海侯，东瀛人若真安分，便相安无事。若再生事端……本宫准他，炮指京都（东瀛都城）！”
“是！”传令官凛然应诺，匆匆而去。
处理完国事，萧云倾回到偏殿。君承熙似乎感应到母亲的气息，又醒了过来，小手无意识地抓着她的衣袖，小声道：“母后……瑶儿疼……”
萧云倾心中一酸，忙握住他的小手，柔声安抚：“瑶儿乖，母后在。伤口在长新肉，是会有些痒疼，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她轻轻哼起一首舒缓的现代摇篮曲，手指温柔地按摩着儿子头部的穴位，助他放松。
看着儿子在安抚下渐渐入睡，萧云倾眼中冷硬褪去，只剩下深沉的母爱。东瀛的阴谋，废太子的异动，德妃遗留的毒网……这些明枪暗箭，她必须一一斩断！为了她的孩子，为了她和君临渊共同守护的这片江山，任何敌人，都将被碾为齑粉！
“青鸾，”她轻声唤道，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儿子沉睡的小脸上，“质子入京前，给本宫把冷宫和废太子身边的钉子，连根拔起！本宫要这宸京城，清清爽爽地‘迎接’这位丰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