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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遥单手撑着下巴,沉吟片刻后道:“如此看来,李侧妃之死必与郡王妃有关,还极可能是她下的手……你派两个人去临安,暗中盯着她。若她有异动,或试图为赵王翻案,便不必留了。”
独行心中一凛,随即垂首应道:“是,公子,我这就去安排。”
公子不是才命他救下郡王妃吗?怎么转眼又要……
随即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个决定并不意外。公子对凤姑娘的情意,连他这个木头都能察觉到。
先前救秦氏一命已是仁至义尽,若她此时反水,公子下此决断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公子所做的一切,皆是为护凤姑娘周全,救秦氏不过是顺手之劳。
“独行,”谢知遥自怀中取出一张药方,“这里有张方子,其中有几味药材京城遍寻不着,我已经做出记号。唯有南中一带可能有。你亲自跑一趟,尽快将药材寻到带回。最好能留下南中药商的联络方式,以备日后之需……”
这是他从李府医那儿求来的。
这些日子,他每隔一两日便会去东宫看她。
可一个多月过去,她的身体仍不见起色,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他私下只得又找李伯询问她的状况,李伯的话至今言犹在耳:
“公子,上回我便说过,凤姑娘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再经不起任何损伤。此次砒霜之毒虽轻,但……”
李府医说到一半,便止了话头。
“李伯但说无妨,即便您今日不说,我明日仍会再来。”谢知遥心头一痛,却仍强自镇定。
“公子,老夫也不瞒你。凤姑娘这身子若不好生调养,恐怕……难活十年。”李府医长叹一声。
这两个孩子,是他一路看着过来的。他何尝不想竭尽全力医治那丫头?
可世事往往非人力所能及。他亲眼目睹她是如何一步步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身为医者,他能救死扶伤,却不能起死回生——因为他不是神。
这一瞬间,绝望如潮水般自心底涌起,谢知遥仿佛置身万丈深渊。
他从未想过,凤倾城的身体竟已糟糕至此。
那个向来无所不能、从不服输的女子,竟已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吗?
谢知遥双膝一软,“咚”的一声跪在李府医面前。年过花甲的老人被他这举动惊得连退三步。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老夫担待不起!”李府医回过神来,忙上前搀扶。
他虽年纪为长,却受不起主家公子如此大礼。
“李伯,靖安求您,求您一定想办法医好倾城的身体。她还不及双十年华,怎会只剩不到十年光阴?我求您老人家出手相救!”谢知遥今日铁了心,若李府医不答应他的请求,他便长跪不起。
如今他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一旁的知行不忍地别过头。
自他幼时跟随公子,到如今已近二十年,他从未见公子如此低声下气过。
公子是何等骄傲之人,从不曾为任何人、任何事低头,这是第一次。
李府医头疼地望着这个自幼看大的俊朗青年,眉头紧锁。
良久,他终于妥协:“公子既如此,老夫也只能勉力一试。当年我尚未进太医院之时,曾随师父游历四方,偶得一古方,或可一试。只是其中有几味药材极为珍稀,京城遍寻不得,这些年我一直在留意,却始终未能凑齐。南中一带或许能有线索。你若能寻到那三味药材,老夫或可放手一搏。”
谢知遥闻言,眼中重燃希望:“李伯,若我寻得这些药材,她的身体是否能恢复如常?”
李府医捋须,神色稍缓:“若公子能凑齐这些药材,凤姑娘又能遵医嘱好生调养,不敢说长命百岁,保她活到四五十应是无虞。这也只是保守估计,世间总有奇迹,若姑娘好生调养,能活至古稀之年亦未可知。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的身体不能再受任何损伤。”
谢知遥立刻起身,脸上颓唐之色一扫而空。
“李伯放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定会将药材寻来。她的身体,我也必会好好看顾,绝不让她再受伤害。”
“还请李伯将药方写予我,我即刻派人去寻。”
李府医看着眼前瞬间恢复生气的谢知遥,不由得摇头失笑。
年轻人啦!
药材哪是那么容易寻得的?若真那么容易,这几十年来,他也不至于至今仍缺三味。
一拿到药方,谢知遥片刻不停,立即退出。
知行在一旁默默看着,心中暗叹公子这一片深情,也不知道凤姑娘能知晓几分。
“独行还有多久回来?”谢知遥凝视手中药方,问知行。
“约莫就这一两日。公子可是有何安排?”知行见公子手中药方,心中已有猜测。
“待他回来,即刻派他去南中。另外,我让你寻的厨娘,可找到了?”谢知遥想起另一事,问道。
知行闻言,顿时苦了脸。
公子口中说是寻厨娘,可他哪是要寻厨娘那般简单。
当初为寻一个秋嫂,他已费尽心力。谁知前些日子,凤姑娘竟直接将人送往中州。
如今凤姑娘一出事,公子又催他另寻一人。
殊不知要寻厨艺精湛、精通药理,更需身家清白的人哪是那么好寻。这又不是萝卜白菜,唾手可得。
“公子,我已尽力在找。是否要与凤姑娘商量,将秋嫂从中州接回?”知行私心里以为,与其另寻新人,不如直接将人从中州接回来。
“不可。魏新一事,已是她心中难解的结。她将秋嫂等人送走,正是怕身边人再遭不测。治病调养,不止需用药,更需疗心。”谢知遥摇头。
她虽未明言,可每次身边人出事,她的心事便重一分,笑容也少一分。
到而今,想看到她真心一笑不知有多难。
“是,公子。”听公子如此说,知行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如今赵王已除,接下来你须暗里多关注秦王与赵家动向。知行,此事你务必要盯紧,我担心他们会将主意又打到倾城身上。”赵迁那老匹夫,可比赵王难对付多了。
既奸猾又狡诈,还满肚子坏水,却偏偏总让人抓不住把柄。
“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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