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四合院的轮廓在冬日傍晚的薄暮中显得格外沉静。
檐角残留的积雪在最后的天光映照下,泛着淡淡的蓝辉。
林默拎着一兜从系统空间里面取出来的鸡蛋,推开西跨院那扇熟悉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饭菜香气和融融暖意的气流立刻将他包裹,与外界的清寒恍若两个世界。
“爸爸!”
一个小身影如同炮弹般从里屋冲了出来,精准地抱住了他的腿。是儿子林辰。
小家伙刚满四岁,虎头虎脑,因为营养跟得上,脸蛋红扑扑的,像只熟透的苹果,全然没有外面孩子常见的菜色。
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此刻笑得弯成了月牙,仰着头看他。
“哎,辰辰。”林默冷峻的脸上瞬间冰雪消融,漾开真切而温暖的笑意。他弯腰,单手将儿子轻松地抱起来,掂了掂,“今天在家乖不乖?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乖!我可乖了!”林辰用力点头,小胳膊搂住父亲的脖子,奶声奶气地汇报,“我帮妈妈剥蒜了!还自己把玩具收好了!妈妈都夸我了!”
“是吗?我们辰辰真能干!”林默笑着,用带着室外凉意的脸颊轻轻蹭了蹭儿子温热柔软的小脸,逗得林辰咯咯直笑。
这时,陈淑琴也从里屋走了出来。她身上系着半旧的碎花围裙,腹部隆起已经非常明显,行动间带着孕妇特有的小心翼翼,但气色很好,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眼神清澈而安宁。
“回来了?今天倒是准时。”她走上前,很自然地接过林默脱下的呢子大衣,触手一片冰凉,“外面冷吧?快进屋烤烤火,饭马上就好。”
“还好。”林默应着,抱着儿子走进正房。屋内,炉火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驱散了所有寒意。
炕桌已经摆好,上面放着一碟切好的咸菜丝,一盆冒着热气的玉米面窝头,还有一小锅明显是特意为他留着的、熬得稠稠的小米粥。虽然简单,却充满了家的温暖气息。
林默将儿子放在炕沿坐好,自己也脱了鞋,盘腿坐在温暖的炕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有在这里,在这小小的西跨院里,他才能真正卸下肩上那沉重担子,短暂地做回一个普通的丈夫和父亲。
“先去洗洗手,准备吃饭。”陈淑琴一边将温在灶上的粥端过来,一边柔声吩咐。
林辰立刻滑下炕,趿拉着小棉鞋,跑到脸盆架前,踮着脚尖,像模像样地洗手。
林默也起身,用温水仔细清洗了双手和脸颊,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让他因案牍劳形而有些昏沉的头脑更加清醒了几分。
饭菜上桌,一家三口围坐。
林辰自己拿着个小木勺,努力地舀着小米粥往嘴里送,吃得满脸都是饭粒。陈淑琴时不时用手帕替他擦擦嘴,眼神里满是宠溺。
“今天去医院检查,医生怎么说?”林默咬了一口窝头,问道。虽然系统灵泉能暗中滋养妻子身体,但明面上的产检他还是非常重视。
“都挺好的。”陈淑琴轻轻抚摸着肚子,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医生说孩子发育得不错,胎心也很有力。就是让我多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了。”
“那就好。”林默放下心来,“医院那边,要是太累就请假,或者我跟你们院长打个招呼……”
“不用。”陈淑琴摇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现在医院也忙,能坚持我就坚持。再说,多活动活动对生产也有好处。”她看着林默,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那边……最近好像清闲了些?”
林默知道妻子是在旁敲侧击地关心他。他咽下口中的食物,语气轻松地说:“嗯,一个大案子刚结,能喘口气。后面估计还得忙,趁着有空多陪陪你们。”
他没有细说案情的凶险,那些枪林弹雨、阴谋诡诈,不该带进这个温暖的小屋。陈淑琴也默契地没有多问,只是又给他夹了一筷子咸菜丝:“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
“爸爸,你看我画的!”林辰吃饱了,从炕柜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献宝似的举到林默面前。纸上用蜡笔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手拉着手,旁边还有一个更小的圆圈,涂得红红的。
“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我!”林辰指着画,兴奋地解说,然后又指着那个红圈,“这个是妹妹!妈妈说的,我要有妹妹了!”
林默看着那稚嫩的笔触,听着儿子天真烂漫的话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了。他接过画,仔细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画得真好!辰辰真棒,都要当哥哥了!”
得到父亲的夸奖,林辰高兴得在炕上打了个滚,然后又爬起来,缠着林默:“爸爸讲故事!讲抓坏人的故事!”
林默失笑,摸了摸儿子的头:“抓坏人的故事可不能随便讲。爸爸给你讲个……小八路军智送鸡毛信的故事,好不好?”
“好!”林辰立刻乖乖坐好,睁大了眼睛,满是期待。
昏黄的灯光下,林默用低沉而温和的声音,讲述着那个经过他改良、适合儿童听的革命故事。
陈淑琴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含笑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
炉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身影,将冬夜的寒冷与外面的纷扰彻底隔绝。
故事讲完,林辰的眼皮开始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陈淑琴将他揽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小家伙很快就在母亲温暖馨香的怀抱里沉沉睡去,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将儿子安顿好在被窝里,陈淑琴才直起身,轻轻捶了捶后腰。林默见状,起身走到她身后,伸手轻轻为她按摩着腰部和肩膀。
“辛苦你了。”林默低声道。妻子怀着身孕,还要操持家务,照顾孩子,医院的工作也不能完全放下,其中的辛劳,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陈淑琴舒服地闭上眼睛,享受着丈夫难得的温情时刻,轻声说:“这有什么辛苦的,比起你在外面……家里的事,我能应付。”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和孩子就什么都好。”
林默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更深的责任感。他“嗯”了一声,没有多言,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细致。
夜色渐深,院子里其他住户的灯火也陆续熄灭,只有风声掠过屋檐,带来遥远的、模糊的更梆声。
夫妻二人洗漱完毕,也躺在了温暖的炕上。
林辰睡在中间,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陈淑琴侧卧着,面向丈夫,隆起的腹部隔着被子也能感受到生命的悸动。
“今天……我在市场上,遇到周大嫂和她女儿了。”林默望着糊着白纸的顶棚,忽然轻声开口。
“周大嫂?”陈淑琴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城南大杂院,那个照顾伤残老兵周大爷的儿媳妇。”林默解释道,“她说,周大爷吃了上次……组织上给的粮食和肉干,身体好多了,都能下地慢慢走了。她拉着女儿,非要给我磕头谢恩。”
黑暗中,陈淑琴沉默了片刻,然后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林默放在身侧的手。她的手温暖而柔软。
“那是好事。”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理解和欣慰,“能帮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比什么都强。”
林默反手握住妻子的手,十指相扣。
“是啊,是好事。”他低声重复道,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对母女感激涕零的面容,以及市场上渐渐多起来的人气和希望之光。
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所有的冒险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耳边传来妻子逐渐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她也睡着了。林默却没有丝毫睡意。
他轻轻抽出被妻子握着的手,为她掖好被角,然后双手枕在脑后,睁着眼睛,望着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