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跟着白凌，穿过城主府的一道道长廊。
每扇门上都隐约流动着阵法符文。
“这整座府邸就是一件法器，”青岚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防御阵法至少叠了三层。”
绯羽一路好奇地打量着各处的守卫。
那些白虎族战士个个向白凌躬身行礼，目光却谨慎地从林霁一行人身上扫过。
“他们好像不太欢迎我们。”绯羽凑到林霁耳边小声说。
林霁轻轻点头。
那些隐晦打量中的戒备，她早就察觉到了。
这在妖界，并不奇怪。
客院位于城主府西侧，四周紫竹林环绕。
院中有方池塘，水面上漂着几片银色莲花。
白凌推开院门，侧身让林霁先进：“这处院子最安静，适合休息。”
林霁点头谢过，目光不经意扫过白凌的手，看到他指上一道新鲜的伤口。
“白少主的手受伤了？”
白凌不在意地瞥了一眼：“训练时不小心。让林道友见笑了。”
“是空间撕裂的痕迹。”青岚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今日定是动用了空间法术。”
空间法术？
林霁心念微转，面上却依旧平静，只暗暗记下。
当晚的宴席设在客院正厅，果然只有他们几个。
菜式简单却精致，多是林霁没见过的妖族特色。
白凌执起玉壶，给林霁斟了杯琥珀色的液体。
“这是白虎城特产的‘月华酿’，对人族修士也有好处。”
林霁道谢接过，举杯轻抿。
酒液入喉，一股温和的灵力顿时散向四肢百骸。
席间，白凌说起妖界格局，和林霁知道的差不多。
几大强族分疆而治，表面维持着和平，实则暗流涌动。
直到林霁看似无意地提起青丘山。
“青丘？”白凌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他放下酒杯，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狐族向来排外。不过半年后他们要举行祭祀大典，届时青丘山会彻底封山——除非收到邀请，否则一律不得进入。”
林霁神色未改，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收拢。
祭祀大典，这或许正是他们等待的机会。
“我曾与一位青丘故人有些交情，”青岚适时接过话头，“可惜久未联络。不知这祭祀大典的邀请，可有什么变通的余地？”
白凌指尖轻转酒杯：“邀请皆由狐族直接发出，从无例外。”他抬眼看向林霁，话锋一转：“不过祭祀大典是妖界盛事，各族皆在受邀之列。林道友若真想见识，届时不妨以我的随从身份同行。”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林霁按下心头涌动，举杯致意：“有劳白少主费心。”
“不必见外。”白凌与她轻轻碰杯，“朋友之间，本该相互照应。”
宴席散后，林霁回到房间，伙伴们立刻围了过来。
“这个白凌不简单，”绯羽坐在窗台上，眼里满是警惕，“他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带我们去青丘？”
林霁轻抚雪舞柔软的皮毛，雪舞舒服地眯起眼，传音道：“他身上有熟悉的气息，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
“契约？”林霁皱眉。
青岚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紫竹林：“我也有同感。而且这座城主府深处，好像藏着什么，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无论如何，我们去青丘的机会拿到了，”林霁轻声道，“这才是主要目的。”
接下来的几天，白凌带林霁逛遍了白虎城。
市集喧闹，各种妖族特产看得人眼花。
途经一处兵器摊时，白凌停下脚步，拿起一柄暗沉短刀：“这是黑曜铁锻造的，你们用起来应该顺手。”
林霁接过来掂了掂，入手分量恰到好处，刃口寒光流转，确是精品。
“白少主对兵器很是了解？”她随口问道。
“白虎族世代尚武，白少主果然名不虚传。”青岚也表示认同。
“过誉了。”白凌微微颔首，坦然受之。
一旁的绯羽早被周遭新奇物件吸引了心神，不时轻扯林霁衣袖：“姐姐快看，那串发亮的果子是什么？”
“月影果，只在白虎城周边的山谷里生长。”白凌抢先答道，顺手买下一串递给绯羽，“尝尝看，对火系妖族修行有益。”
绯羽又惊又喜地接过，捧在手中细细端详，眸中闪着雀跃：“多谢白少主！”
“你们可想前往斗兽场一观？”白凌忽然问道。
绯羽眼睛一亮：“斗兽？”
“不错。”白凌语气平静，“任何妖族皆可上场搏杀。妖界崇尚力量，在此地，实力大于一切。”
林霁与青岚对视一眼，最终颔首：“既然来了，那便去见识一番。”
斗兽场是一座巨大的环形建筑，尚未走近，震耳欲聋的咆哮与欢呼已扑面而来。
场内座无虚席，各色妖族围绕着中央沙场嘶吼呐喊。
沙场中，一头生着骨翼的黑豹正与覆满鳞甲的巨熊缠斗。
利爪与尖齿在沙地上留下深深刻痕，鲜血已将沙土染成暗红。
“影豹与石甲熊，”白凌站在林霁身侧说明，“影豹速度占优，但石甲熊防御极强。”
绯羽看得目不转睛，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栏杆。
林霁静立观战，默默将一切收入眼底。
周围妖族狂热的神情，无不印证着白凌那番话。
离开时，白凌选了条僻静的小路返回。
不料刚到巷口，一群狼妖便从阴影中缓步而出，堵住了去路。
为首的狼妖身材高大，灰毛间疤痕交错。
他盯着白凌，龇出利齿：“白虎族的少主，什么时候成了外族人的向导？”目光扫过林霁，带着审视，“真是稀奇事。”
林霁默然不动，袖中手指已捏住符箓。
她能感觉到绯羽绷紧的身体，与青岚在识海中的警惕。
白凌却连眉梢都未动，只淡淡回视。
巷中空气仿佛骤然凝结。
狼妖脸上嚣张的狞笑渐渐僵住。
几个呼吸间，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竖立的双耳不由自主地向后压下，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呜，脚下已退了半步。
“……我们走。”他低吼一声，率先侧身让开道路，其余狼妖也纷纷退避。
待一行人穿过小巷，青岚的声音在林霁识海中响起：“他方才以威压相逼。控制得极其精妙，只针对那些狼妖，我们几乎未能察觉。”
“不必在意。”白凌仿佛看穿了她们的交流，语气平淡，“那是幽冥狼族的少主。他们一族素来与白虎族不睦，但成不了气候。”
林霁用余光打量着白凌平静无波的侧脸，心中凛然——
这位白虎少主，远比表面看来更加深不可测。
在之后的日子里，林霁寻着合适的时机，总会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向青丘。
白凌所知确实不多，大多信息与她们已掌握的并无二致。
“祭祀大典是狐族的核心秘仪，关乎血脉传承，”他有一次提及，顿了顿，又补充，“届时，他们会开启圣地‘幻月幽林’——相传那是狐族力量的源头，藏有上古之秘。不过外族严禁入内，即便我等受邀观礼，也仅限外围区域。”
幻月幽林……林霁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看来，建木所感应到的那缕本源，多半就在其中。
“你似乎对青丘格外关注？”白凌忽然侧过头，像是随口一问，目光却带着审视。
“只是出于好奇，”林霁迎上他的目光，神色如常，“人界对妖界的记载凤毛麟角，如今能亲身参与此等盛事，自然想多知晓一些。”
白凌点了点头，未再深究，只是转身离去时，林霁能感觉到，他并未全然相信这番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