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慎一再次接到了特战小队的反馈:牛头山独立团活动区域警戒明显加强,并且发现了对方派出人员进行反向侦察的迹象。
秋山慎一少佐的指尖缓缓划过地图上牛头山的位置,嘴角泛起一丝冷峻的笑意。
窗外,平安县的夜幕低垂,几颗孤星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赵大勇,你果然在那里有所布置。”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作战室里回荡。
站在他身后的特战队长岸本一郎微微躬身:
“少佐阁下,根据最新侦察,独立团在牛头山区域的巡逻频率增加了三倍,还设置了多处暗哨。”
秋山转过身,烛光在他瘦削的脸上跳跃:“这正是我们想要看到的。赵大勇越是紧张这个地方,就越说明它的重要性。传令下去,让‘剃刀’行动组做好准备。”
岸村犹豫片刻:
“少佐,牛头山地形复杂,强攻恐怕......”
“谁说我要强攻?”秋山轻笑一声,走到沙盘前,“赵大勇现在就像一只护崽的母豹,正面冲突只会两败俱伤。我要做的,是让他疲于奔命,露出破绽。”
他拿起三面小型日军军旗,分别插在沙盘的三个位置:
“区小队驻地、物资运输通道、牛头山。这三个目标,要在同一时间发动袭击。”
岸村眼睛一亮:“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不仅如此。”秋山的指尖轻轻点着牛头山的位置,“我要让赵大勇确信,我们已经盯上了他的要害。这样一来,他必然会加紧内部排查,而‘豚鱼’的压力就会减轻。”
岸村恍然大悟:“所以牛头山是佯攻?”
“不,每一个目标都是实攻。”秋山的眼神变得锐利,“我要让独立团顾此失彼,同时测试他们的反应能力。记住,快进快出,造成混乱即可,不要恋战。”
“嗨依!”岸村立正敬礼。
“还有,”秋山补充道,“让参与袭击区小队的部队伪装成伪军,但战术动作要保留皇军的特色。我要让赵大勇猜到是我们,却又抓不到证据。”
岸村露出钦佩的神色:“少佐高明。这样一来,独立团内部必然会产生猜疑。”
秋山走到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起风了。传令下去,三日后行动。”
同一片夜空下,独立团团部灯火通明。
赵大勇将一份情报重重拍在桌上:“大家都看到了吧?鬼子最近活动频繁,特别是牛头山方向,已经发现了好几拨侦察兵。”
李大牛腾地站起来:“团长,让我带人再去牛头山布防!保证让鬼子有来无回!”
政委牛剑锋按了按手:“大牛,先别急。老赵,你觉得秋山慎一真的会强攻牛头山吗?”
赵大勇在屋里踱步,煤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以秋山的作风,不会这么简单。周锐,你怎么看?”
一直沉默的特工科长周锐抬起头,这是赵大勇为应对间谍特工而成立的小队。任命周锐为科长。他揉了揉眼眶:
“团长,政委,我认为秋山很可能在玩声东击西的把戏。牛头山太明显了,他应该知道我们会重点布防。”
李大牛不解:“那他为啥还不停地派人侦察?”
“也许他就是要我们相信他会上钩。”周锐走到地图前,“这样一来,我们就会把兵力集中在牛头山,其他地方的防御就会相对薄弱。”
赵大勇突然停下脚步:“老周说得有道理。传令下去,各营区、民兵驻地都要提高警惕,特别是边缘地区的区小队,绝不能掉以轻心。”
他转向李大牛:“大牛,牛头山的防御要外松内紧,明哨减半,暗哨加倍。我倒要看看,秋山慎一到底想干什么。”
李大牛挠挠头:“明白了,团长!我这就去安排。”
会议结束后,周锐特意留了下来:“团长,关于内部排查的事......”
赵大勇叹了口气:“有进展吗?”
周锐从文件袋里取出几份材料:“陈安最近确实有些异常。他经手的三份非核心文件,抄送记录存在问题。虽然都是日常工作报告,但其中涉及边缘部队的驻防信息。”
赵大勇皱眉:“能确定是他泄露的吗?”
“还不能。”周锐摇头,“但这些文件确实经过他的手。而且,上周他请假去县城,说是购买生活用品,但我们的人发现他在集市上逗留的时间比平时要长。”
牛剑锋插话道:“老周,你的看法呢?”
周锐沉吟片刻:“我认为有两种可能。一是陈安就是‘豚鱼’,正在搜集情报;二是有人故意栽赃,转移我们的视线。”
赵大勇点燃旱烟,深深吸了一口:“继续监视,但要把握好分寸。既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冤枉同志。”
“明白。”周锐点点头,“我已经安排人手对陈安进行秘密监控。”
三天后的夜晚,月黑风高。
区小队驻地,王队长正带着战士们进行夜间训练。突然,村口传来一声枪响。
“有情况!”王队长立即拔枪,“一班向左,二班向右,机枪手占领制高点!”
三十多个穿着伪军制服的人从黑暗中冲出,火力凶猛,战术动作干净利落。区小队仓促应战,顿时陷入苦战。
“队长,这帮二鬼子不对劲啊!”一名战士边还击边喊,“枪法太准了!”
王队长也发现了异常。这伙“伪军”交替掩护、精准点射,分明是日军的作战风格。
“顶住!通讯员,立即向团部求援!”王队长大声命令。
与此同时,在险峻的山路上,民兵运输队遭遇了诡雷袭击。
“轰”的一声,带头的老马被气浪掀翻。
“有埋伏!散开!快散开!”运输队长大声呼喊。
黑暗中传来几声冷枪,每次都精准地命中试图组织抵抗的民兵。
“不要乱!依托物资车还击!”队长刚喊完,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
最激烈的战斗发生在牛头山。李大牛趴在掩体后,听着外面密集的枪声。
“营长,鬼子人数不多,但打法太刁钻了!”一排长喊道,“他们专打我们的哨位,好像知道位置似的!”
李大牛脸色铁青:“命令各阵地固守,不要出击!这是鬼子的诱敌之计!”
话音刚落,几发燃烧弹落在山林中,瞬间燃起大火。
“妈的!他们想烧山!”李大牛勃然大怒,“二排,跟我来!其他人坚守阵地!”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小时,袭击者在各处都迅速撤离,只留下燃烧的房屋和受伤的战士。
独立团团部,气氛凝重。
李大牛胳膊上缠着绷带,怒气冲冲:“团长,这伙鬼子太狡猾了!根本不跟你正面交手,咬一口就跑!”
赵大勇盯着地图上标注的三个遇袭点,目光冰冷:“三个地点几乎同时遇袭,造成的直接损失不大,但对士气的打击不小。”
牛剑锋补充道:“区小队牺牲两人,伤五人;运输队伤亡三人;牛头山伤四人。最重要的是,我们的防御体系暴露了弱点。”
周锐拿着一份报告走进来:“团长,政委,初步调查结果出来了。袭击区小队的虽然穿着伪军服装,但使用的是日制装备,而且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他递上一枚弹壳:“这是只有日军特战部队才使用的特种弹药。”
赵大勇接过弹壳,在手中摩挲:“秋山慎一这是在向我们示威啊。”
这时,机要员送来一份紧急情报。周锐看完后,脸色变得更加严肃。
“团长,地方党组织转来的情报。在区小队遇袭前一天,有人曾在附近集市看到陈安。”
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
李大牛猛地站起来:“果然是他!我早就说这小子有问题!”
赵大勇抬手制止他:“大牛,冷静点。单凭这个不能确定陈安就是内奸。”
“可是团长......”李大牛还要争辩。
周锐接话道:“大牛同志,团长说得对。如果陈安真是‘豚鱼’,怎么会如此轻易暴露?这可能是敌人的反间计。”
牛剑锋点头表示同意:“老周考虑得周到。但是,目前的证据确实对陈安不利。我建议对他进行隔离审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大勇身上。
赵大勇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同意进行审查,但要讲究方式方法。老周,你亲自负责,一定要保证陈安同志的安全。”
他走到窗前,望着渐亮的,色:“秋山慎一的第一刀,我们接下了。现在,该我们出招了。”
周锐轻声问:“团长的意思是?”
赵大勇转身,眼中闪着锐利的光:“既然秋山想让我们内部乱起来,我们就将计就计。对外放出风声,说我们已经锁定了内奸嫌疑人,正在进行秘密调查。”
牛剑锋会意:“你是要打草惊蛇?”
“不,”赵大勇摇头,“是要引蛇出洞。如果陈安是清白的,这么做可以保护他;如果他是‘豚鱼’,他的同伙一定会有所行动。”
周锐若有所思:“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平安县城内,秋山慎一正在听取战斗汇报。
“少佐阁下,三处袭击均按计划完成。”岸村一郎恭敬地说,“独立团现在应该已经乱作一团了。”
秋山轻轻擦拭着指挥刀:“赵大勇不会这么容易乱的。不过,内部的猜疑链一旦启动,就很难停止。”
他放下指挥刀,拿起一份情报:“‘豚鱼’传来消息,独立团已经开始内部排查,重点怀疑对象是一个叫陈安的文书。”
岸村眼睛一亮:“需要让他撤离吗?”
“不,”秋山摇头,“让他在适当的时候‘洗清嫌疑’。我们要的不仅是传递情报,更是要在独立团内部制造不信任。”
岸村不解:“可是这样一来,我们不是损失了一个重要眼线?”
秋山冷笑:“‘豚鱼’的价值不在于传递多少情报,而在于让赵大勇疑神疑鬼。记住,最好的间谍不是永远不被发现的,而是即使被怀疑,对方也不敢动他。”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牛头山:“下一次,我们要在这里动真格的了。通知部队,做好强攻准备。”
“嗨依!”岸村立正敬礼,转身离去。
秋山独自站在地图前,轻声自语:“赵大勇,让我们看看,是你的锄头快,还是我的‘剃刀’利。”
独立团驻地,陈安被带进一间密室。
周锐坐在桌前,语气平和:“陈安同志,请坐。今天找你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陈安脸色苍白,但还算镇定:“周科长,请问吧。”
“上周三你请假去县城,除了购买生活用品,还做了什么?”
“就在集市上转了转,买了点纸笔,然后就回来了。”
周锐点点头:“有人反映,在区小队遇袭前一天,在附近集市看到过你。你怎么解释?”
陈安猛地抬头:“这不可能!那天我在团部整理档案,好多同志都可以作证!”
周锐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别紧张,我们只是核实情况。你还记得那天都做了些什么吗?”
陈安努力回忆:“上午我在整理文件,下午帮宣传科抄写材料,晚上还在加班。周科长,我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周锐在本子上记录着:“好,这些情况我们会核实。最近工作上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没有,一切正常。”陈安顿了顿,“周科长,是不是有人怀疑我?”
周锐合上本子:“例行调查而已,不要多想。你先回去工作,有需要我们再找你谈话。”
陈安离开后,周锐对帘后说:“出来吧。”
赵大勇和牛剑锋从帘后走出。
“你们怎么看?”周锐问。
赵大勇沉吟道:“表现还算正常,但太镇定了,反而让人起疑。”
牛剑锋摇头:“我倒觉得他不像在说谎。如果真是老特工,应该会表现得更加紧张才对。”
周锐表示同意:“我安排人核实过他说的行程,基本属实。而且,那个目击情报来得太巧了,正好在遇袭后第二天。”
赵大勇点燃旱烟:“继续观察。如果他是清白的,我们要还他公道;如果他是‘豚鱼’......”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寒光说明了一切。
窗外,风声更紧了。一场围绕“豚鱼”的暗战,正在这看似平静的根据地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