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垂眸瞥我一眼，也不去拆穿我，只是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脚步不停往前迈。
走廊尽头的光线越来越亮，雕花的木窗棂映着天光，将一行人影子拉得长长的。
转过一道月洞门，秦野抱着我拐了个弯，我顺着他的步伐抬眼望去，前面是写着【枕霞阁】的朱漆木门，檐角挂着的铜铃轻轻晃着，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个枕霞阁和衔芳厅只隔了半道回廊，却更挨着东侧的安颐居的地方，我还没有来过。
“嗯？我们不是要回去看电视吗？”
我勾着秦野的脖颈抻直了脑袋望过去，好奇地询问着。
“是家庭影院。”
还没等秦野开口，纪北年的声音就从身后凉凉地传了过来。
听到他的声音，我往后回望了一下，就看到纪北年垂眸直直睨下来的眼神，没有什么情绪，似乎只是在说事实，又莫名有一种高高在上嫌弃人“没见识”的蔑视感。
我望着他那样的淡漠神情，别过脸去撇撇嘴，心想搞得好像我没见识似的。不就是“家庭影院”么。搞得好像谁没见过似的。
想到这儿我有些瘪嘴，自己真的没见过，从小被扔到月心别墅的姜安宁和阿月也没见过。我们……都没见过。
我眼神不自觉地瞟向被阿右主动上前推开的门内，里边比想象中更雅致。
整间屋子是用梨花木建的，屋顶悬着盏琉璃灯，灯影透过雕花木格洒下来，在地上拼出细碎的光斑。
最前面是一面墙那么大的屏幕，被雕着云纹的木框罩着，旁边立着两尊青铜博古架，摆着些看着就很古老的瓷瓶和玉器。
中式雕花的屏风隔开了休息区和观影区，几张宽大的按摩椅并排摆放，是深棕色的真皮，椅背上还绣着暗金色的缠枝纹，看着就很贵。
音响藏在雕花立柱里，既有古韵又不失现代的舒适。
秦野最先察觉到我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抬手抚向我的发顶。
我扭头瘪嘴看他时，余光观察到我表情的顾一生也反应了过来，一边用手肘嫌弃地怼了一下纪北年，小声道：
“还不都赖你，优越感个什么劲儿？”一边又边安抚我边替他找补，“那以后我们经常陪你来看就熟了。”
纪淮被阿左推进去前，侧头轻瞥了眼纪北年，又抬头看了眼被秦野抱进去的我，无声轻喟。
那双眼看向琉璃灯时的好奇，打量博古架时的生疏，甚至听到“家庭影院”三个字时强装镇定下的微愣与随后的羞耻窘迫……每一个细节都像细针，扎得他心口发紧。
他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情绪。
当年哪里只是怕触景生情？分明是懦弱。怕面对姐姐不在的空寂，怕想起自己也曾对她有过怨怼的愧疚，便索性逃了13年。
可逃掉的何止是回忆？是她该在纪家主宅长大的13年，是她本该熟悉的梨花木廊、琉璃灯影，是她作为纪家主脉的孩子，连家里有间枕霞阁、有面墙大的屏幕都要靠“第一次见”来认识的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