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哪肯背锅,连忙辩解说:“小阁老要从整体看待问题,要从全局考量得失!
虽然在下当时上疏的鲁莽举动连累了小阁老官职被降,但却挽救了严党的下降趋势,为阻击徐阶夯实了基础!
如果没有在下搅混水,当时徐阶凭借三大殿完工之声威,我们严党还指不定崩成什么样。
如今小阁老怎么能以个人之得失,反过来责怪在下?”
一套话术顺着说下来,娴熟无比。
白榆终于发现,自从穿越以来,使用熟练度最高的可能是甩锅技能。
一个左右横跳的人,必须善于甩锅,如果没有甩锅这个配套技能,左右横跳就是作死。
严世蕃狐疑的看着白榆,猜测说:“跟你开个玩笑,反应就这么大?
我现在怀疑,你已经先去工部吃过了闭门羹,所以才会又来找我。”
白榆反驳道:“小阁老怎能凭空污人清白?怎能无故怀疑在下?
我确实去了工部,但也只是为了查探风向而已,不然下一步头绪都不知在哪里!”
严世蕃不耐烦的说:“得了得了!都别在这说废话了,讲点有用的。
帝君去年年底把我降为太常寺少卿的时候,还给我挂了一个提督献礼工程的差遣。
但如今为何又让你直接与工部对接?总不能一项工程还要两套体系去做?”
对此白榆很无所谓的说:“或许是帝君牵挂的事情太多,忘了曾经差遣你提督献礼工程了。”
严世蕃也有点无奈的说:“帝君最让人猜不准的是,有时候真看不出他到底是忘了,还是在有意装糊涂。”
白榆就说:“那小阁老你就假装提督着呗。”
对白榆而言,他只想做点实业和捞钱,至于上面领导是谁是谁无所谓。
再说了,你严世蕃的权力和银子都已经足够了,也不缺这一项工程的。
但严世蕃看着白榆的态度,差点鼻子都被气歪了,喝道:“你的政治觉悟哪里去了?我在意的是银子吗?
我在意的是,帝君为什么要把我从工部踢出去?为什么不让我们严党包揽工程?
帝君的意图到底是不是继续削弱我们严党?”
白榆劝道:“在下也是严党啊,帝君也没说不让在下接触工程啊,似乎只是想让小阁老你远离工程而已。”
眼瞅着严世蕃拿起了玉如意,疑似有打人冲动,白榆连忙又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事情的本质其实很简单,就是帝君心疼钱了?
所以帝君不想让小阁老插手工程,毕竟工程由小阁老经手后,造价都比较高。”
严世蕃虽然看起来很愤怒,但至少放下了玉如意,对白榆吼道:
“这次献礼工程,我只想贪十万两银子,这多吗?
我只是把预计造价翻倍而已,没踏马的多贪一两!
过去那帮太监做的工程,造价起码要加两倍,而我的惯例是只加一倍!
帝君有什么不满意的?竟然还嫌弃我拿的多?”
白榆无语,小阁老你刚才还说不在乎银子,这会算的这么明白还叫不在乎银子?
而后又听到严世蕃继续说:“再说我拿了银子也不完全是我一个人的!我们严党这些人,难道不要分肥?
就说你白榆,不也想着从中分走一万两吗?”
白榆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附和着说:“啊,对对,你说的都对!”
对严世蕃的激情控诉,他能理解,但无法共情,捞到几百万两家产的又不是他。
严世蕃说得激动,拍案而起,喝道:“我要重返工部!”
白榆依然附和着说:“啊,对对,工部不能没有小阁老。”
严世蕃看向白榆,“你帮我想想主意,怎么让我回到工部?”
白榆推脱着说:“这我哪能想的出来?”
严世蕃冷哼说:“你都能托举张爵那老东西坐稳锦衣卫掌事的位置,就不肯琢磨办法,帮我重返工部?”
白榆解释道:“那是因为在下出身锦衣卫,对锦衣卫各方面内情极为熟悉,所以能找准路子做事,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但对工部情况,在下懵懂不明,对于小阁老手里可用的资源,也是所知不多。
既不知己又不知彼,在下如何能想得到好主意?”
至此白榆也挺闹心的,他一心搞实业(捞钱),结果到现在,什么正经实务没见着,光在应付乱七八糟的人事问题了。
难道搞工程就是这样么?先要解决好人事问题才能推进度?
严世蕃又道:“若没有我,就算他们工部想办事也无钱可用,怎么修献礼工程?”
白榆一想也是,经严世蕃测定这个献礼工程的造价就是“二十万”两。
以白榆对当今太仓国库的了解,肯定拿不出这笔银子。
更别说现在这个时间,正处于去年的钱已经花完,今年夏税还没到库的时间点上。
穷人家的日子有个概念叫“青黄不接”,指的就是每年二三四月份左右,去年粮吃没了今年新粮还没收,而国库里的现银现在差不多也是这个状态。
如果只为了一个修路献礼工程,就要动用为数不多、所剩无几的老库压库银,只怕户部官员就要跳出来搏命了。
想到这里,白榆好奇的问了句:“那小阁老就能变出银子了?”
严世蕃爆了个瓜说:“鄢懋卿去年南下巡盐,已经刮出盐利一百万两,正在解送入京路上,可解燃眉之急也!”
听到这个数字,白榆就松了口气,献礼工程的钱这就算是有着落了。
别看一百万两银子在很多小说里都不算多,尤其在女频小说里更是一个随随便便的普通数字。
但在现实位面的大明,一百万两银子就是能够左右朝堂的天文巨款了。
大明的传统税收制度里,粮食之类的实物比例很大,现银数目并不夸张。
在嘉靖时代,每年太仓国库现银收入差不多也就是二百万两,而皇宫内库的现银收入则是一百多万。
明白了这个背景,就知道鄢懋卿从盐业搞了一百万现银,对当今朝廷财政有多大意义了。
“咱们严党就是有钱!”白榆喜形于色的说,“这下工程就可以顺利启动了!”
严世蕃傲然道:“工部想要用钱,大概也要从这笔盐税里拿!
但如果没我严世蕃发话,谁能动用这些钱?不把我请回工部,能行吗?
不是我肩上非要挑起这些重担,而是朝廷没了我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