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城的城墙上,吴拱正与贾瑞查看城防。
阳光洒在新加固的城墙上,砖石缝隙里还留着新鲜的浆糊痕迹。
吴拱伸手摸了摸城墙,指腹沾了些白灰,他点点头:“贾将军,这城墙加得够厚,可再在城头多架些强弩,金军攻城队人多势众,需多备守城物资。”
贾瑞连忙应道:“将军放心,昨日已从粮库调出五十张强弩,今日就架在城头。另外,城壕里埋了三千颗铁蒺藜,还准备了二十桶火油,若金军来攻,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指着城下的百姓,“城里的乡亲们也在帮忙,有的在做守城的滚木,有的在缝补铠甲,连孩子们都在帮着搬运箭矢。”
吴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 城墙下的空地上,百姓们忙碌着,一个白发老叟正带着孩童们削木头,做成滚木的形状。
几个农妇坐在树下,手里拿着针线,缝补着破损的义军战袍。
他心里一暖,对着贾瑞道:“民心如此,何愁金狗不破?咱们守住山东,就是守住了义军的后路,守住了山东百姓的希望。”
两人沿着城墙往前走,走到北门时,正好遇到一队义军士兵在操练。
他们握着长矛,动作整齐划一,喊着 “杀金狗” 的口号。
吴拱停下脚步,看着士兵们黝黑的脸庞,高声道:“弟兄们!辛苦你们了!金狗虽凶,可咱们有百姓支持,有义军主力在后,定能守住城池!”
“愿随将军杀敌!” 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得城墙上的砖块都在颤动。
吴拱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对贾瑞道:“我明日带五千将士去济南,那里是山东的要冲之地,可快速援救山东各地。济州就交给贾将军了,若遇紧急情况,派人快马传信,我即刻回援。”
次日清晨,吴拱率领五千淮西军离开济州,向济南进发与守将赵六汇合。
沿途的百姓们早已在官道旁等候,有的捧着麦饼,有的提着水囊,将队伍团团围住,直到队伍收下粮食才罢休。
队伍继续前行,百姓们跟在两侧,有的帮着搬运粮草,有的给士兵们塞平安符,直到队伍消失在官道尽头。
贾瑞站在济州城头,望着远去的队伍,心里满是坚定 —— 有这样的将士和百姓,济州定能守住。
与此同时,临安的深宫深夜,烛火在殿内摇曳。
赵构穿着一身便服,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冷茶,目光落在窗外的月色里。
宋孝宗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疑惑:“父皇,今日召儿臣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赵构转过身,目光扫过宋孝宗,声音带着几分苍老却依旧锐利:“昚儿,你以为,接到辛卿的计划后,朕为何在上朝前暗示你,让你派吴拱去支援山东?”
宋孝宗愣了愣,答道:“儿臣以为,是因吴拱善战,能助辛弃疾守住济州,为奇袭汴梁稳住后路。”
赵构冷笑一声,放下茶杯,茶杯与案几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辛弃疾的义军,虽打着抗金旗号,可麾下多是归正人,包括他自己 —— 这些人早年曾仕金,如今虽归宋,却未必真心归附。如今辛弃疾威望日高,若让他拿下汴梁,声望更盛,将来恐难节制。”
宋孝宗眉头微蹙:“父皇,辛弃疾忠勇可嘉,且主动让朝廷驻军山东,足见其并无私心。”
“无私心?” 赵构站起身,走到宋孝宗身边,手指点了点案上的舆图。
“他若无私心,为何不将义军编入朝廷禁军?为何山东、河北的政务,还是由义军亲信掌控?昚儿,你记住,皇权之道,在于平衡。那吴家军在陕西经营多年,吴璘、吴拱等将威望甚高,陕西军民只知吴家,却不知朝廷 —— 这难道不可怕?”
宋孝宗沉默了,这些深层的权谋他还是考虑的少了一点。
赵构继续道:“朕当初让吴拱去中路军,现在又让吴拱去山东,一来是让他支援义军,二来是让他制衡辛弃疾 —— 吴家军与义军都是武将势力,让他们共处山东,若辛弃疾威望过高,吴拱自然会制衡;若吴家军想扩张,义军也能牵制。如此一来,无论是那归正人还是吴家军,都无法威胁皇权。”
他拿起案上的茶杯,递给宋孝宗:“你是大宋的皇帝,不是义军的元帅,也不是吴家的家主。你的眼里,不能只有抗金,更要有皇权的稳固。今日让你派吴拱,明日或许要让你调辛弃疾,这都是帝王之术。若不能平衡各方势力,就算收复中原,将来也会重蹈晚唐藩镇割据的覆辙。”
宋孝宗接过茶杯,杯壁的凉意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看着赵构苍老却依旧锐利的眼睛,终于明白父皇的苦心:“儿臣明白了。父皇是想让儿臣通过调遣将领,平衡各方势力,确保皇权稳固。”
“正是。” 赵构点头,目光重新落在舆图上,“辛弃疾奇袭汴梁若成,你需即刻派朝廷官员及大军去接管汴梁政务,不得让义军染指;吴拱在山东站稳脚跟后,可让他继续北伐或者再调回淮西,再派其他将领去山东 —— 武将不可久居一地,否则易生异心。”
殿内的烛火渐渐暗淡,赵构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昚儿,抗金是大事,可皇权稳固更是咱们大宋的根本。你要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 这‘水’,不仅是百姓,更是那些手握兵权的武将。”
宋孝宗躬身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他走出御书房时,月色已深,临安的夜空格外寂静,可他的心里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 原来帝王之路,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更艰难。。。
此时的河北、河南、山东大地,正笼罩在大战前的紧张氛围中。
徒单合喜的十万精锐已离开中都;完颜彀英的南路军已从汴梁出征,却不知义军主力早已南下;辛弃疾与李宝的水师正在海上疾驰,朝着汴梁进发;吴拱在山东加固城防,贾瑞守着济州,义军和百姓们则在河北的坚城里做好了守城的准备。
沧州城的 “宋” 字旗依旧在风中猎猎作响,河间城的守军正在擦拭兵器,汴梁的金军还在沉睡,临安的皇宫里烛火未熄。
一场决定大宋、金国、义军各自命运的大混战,即将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