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化不开的墨,渐渐染透了胡同深处的隐秘小院。
易中海走后,徐桂花缓缓起身,先前强装的柔媚瞬间从脸上褪得干净,只剩一丝挥之不去的嫌恶。
她从墙角拎起半桶凉水,又从桌下摸出暖壶,兑了些热水,指尖探了探水温,不凉不烫正合适。
随后找了块洗得发白的粗布帕子,就着昏黄的天光快速擦拭身子——
易中海身上的烟草味和汗味太冲,黏在皮肤上实在难受。
她仔仔细细擦过脖颈、肩头,直到那股陌生的气息淡了些,才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蓝布褂子重新穿上,领口扣得严严实实,遮住方才留下的痕迹。
桌边的铜盆里还剩着些温水,她舀了一瓢,就着水拍打脸颊,洗去残留的潮红。
转身时瞥见土墙钉子上挂着的小圆镜,边缘都磨得发毛了。
她走过去对着镜子拢了拢散乱的发丝,用一根木簪子松松挽起,又从抽屉里摸出个小小的雪花膏铁盒——这是前阵子易中海送的,茉莉味的,在这年月算得上稀罕物。
她挑了一点,轻轻抹在脸颊和手背上,指尖揉开,淡淡的香气漫开来,遮住了屋里残留的浊气,也让她那张略带憔悴的脸添了几分润色。
收拾妥当,徐桂花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暗透,胡同里该是静下来了。
她拎起椅背上的布包,走到墙根下推起自行车,刚推开院门、一只脚跨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猥琐的声音,像根刺似的扎进耳朵里。
“徐桂花,你居然跟易中海有一腿!”
徐桂花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借着远处胡同口昏黄的路灯,看清了来人——
一瘸一拐的身影,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不是许大茂是谁?
她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冷冽:“许大茂,老娘的闲事你也敢管?是上次被揍得还不够,另外一条腿也不想要了?”
许大茂一听见“揍”字,立马想起上次被黑狼他们按在厕所边打的滋味,膝盖一软,双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脸上的猥琐笑意收敛了几分,连忙堆起谄媚的笑。
“桂花姐说笑了,我要是早知道你有这么硬的后台,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招惹你啊!”
“你知道就好!”
徐桂花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转身就要去推自行车,手腕却被许大茂一把攥住了,那触感油腻腻的,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你想干嘛?”
徐桂花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眼神里满是警告,语气冷得像冰。
“想!”
许大茂搓了搓手,脸上的猥琐笑意又冒了出来。
他悄悄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在她眼前晃了晃。
“桂花姐,既然能做易中海的生意,想必也不会拒绝我吧?这十块钱,你拿着。”
十元钱在这年月可不是小数目,够寻常人家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徐桂花的目光瞬间黏在那张纸币上,眼底的冷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精明的算计。
她一把夺过钱,飞快地塞进布包里,指尖捏着布包,感受着纸币的质感,嘴角的笑容柔和了许多。
“有钱就好说。我徐桂花向来是生意归生意,恩怨归恩怨,一码归一码。”
她顿了顿,故意上下打量了许大茂一番,语气带着几分拿捏。
“不过你这可是急茬,我本来都打算回家了,耽误了我的时辰,得加钱!这十块钱,可不退啊。”
许大茂心里疼得慌,十元钱可不是小数,但一想到能把阎解成的媳妇、还找人打过自己的徐桂花压在身下,这点心疼就烟消云散了。
他脸上笑得愈发谄媚,拍着胸脯故作豪气地说:“没问题!桂花姐说多少就多少,走吧,去里屋,可把我想死了,小美人儿。”
说着,他就伸出手想去搂徐桂花的腰,却被她轻轻侧身避开了。
徐桂花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却没多少真火气:“在外面别猴急,让人撞见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转身推开屋门,侧身让许大茂进去,自己则站在门口又往胡同里望了望,确认没人路过,才反手关上了院门。
门闩落下的“咔哒”声,在寂静的暮色里格外清晰。
屋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茉莉雪花膏味,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槐树叶清香,冲淡了先前的黏腻。
许大茂迫不及待地想往屋里钻,却被徐桂花拦住了:“急什么?先坐会儿。”
她指了指桌边的板凳,自己则走到铜盆边,又倒了点温水,慢悠悠地洗手,指尖在水里搅动着,映着昏黄的天光,泛着一层柔润的光泽。
许大茂坐在板凳上,目光黏在她的背影上,心里的燥热越来越盛,却又不敢太过放肆——毕竟上次被揍的阴影还在。
他看着徐桂花挽起的袖口下,那截白皙的胳膊,还有她轻轻晃动的发梢,只觉得喉咙发紧,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徐桂花洗好手,用布帕子细细擦干指尖的水珠,转身时脸上的似笑非笑早换成了热络的笑意,眼角眉梢都透着几分活络的柔媚。
她往许大茂跟前凑了两步,身上淡淡的茉莉雪花膏味随着动作飘了过来,在昏黄的光里添了几分亲和。
“许大茂,既然你这么爽快,我也不磨叽——钱到位了,自然让你舒心。”
“爽快!桂花姐就是爽快人!”
许大茂连忙应声,看着她主动凑近的模样,心里的急切褪去大半,反倒添了几分满意。
他暗自琢磨,都说徐桂花贪财,可这“职业道德”确实没话说,只要给够钱,态度立马不一样,比那些扭扭捏捏的强多了。
“瞧你急的。”
徐桂花笑着嗔了一句,多了几分熟稔的热络。
“这地方我常来,僻静得很,街坊邻居谁也不会往这儿绕,尽管放心。”
她说着,转身走到炕边,麻利地将散乱的粗布被单拉平整,又把枕头摆得端正,动作干脆又透着几分周到。
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衬得那抹笑意愈发真切,眉眼间的柔媚不再是刻意逢迎,也不是泼辣伪装,而是带着几分讲究人的干脆热络。
许大茂正看得心头一热,刚要上前,徐桂花忽然抬臂,两条白皙纤细的胳膊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带着雪花膏清香的唇瓣轻轻印在他唇角。
许大茂浑身一僵,随即心头涌上狂喜,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顺势便与她一同倒在了铺着粗布褥子的炕上……
胡同口的路灯昏黄,将阎解成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揣着兜,来回踱着步,鞋底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细碎的声响。
晚风卷着槐树叶的凉意吹过来,他裹了裹身上的单褂,心里嘀咕个不停:“桂花今儿怎么回事?难道说又加班了?”
他想起媳妇最近总是晚归,每次问起,都只说是厂里活多,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胡同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更衬得他的等待有些漫长。
而徐桂花的小院里,门闩“咔哒”一声轻响,许大茂推门走了出来。
他刻意挺直了腰板,整了整有些歪斜的衣领,脸上硬挤着几分春风得意,可眼底那点仓促藏不住,连脚步都带着几分虚浮。
他回头瞥了眼紧闭的院门,嘴角挂着自欺欺人的笑意,仿佛做了件多光彩的事,脚步匆匆地朝着胡同口走去。
没多会儿,那扇院门又开了。
徐桂花推着自行车出来,蓝布褂子的领口依旧扣得严严实实,只是抬手拢鬓角时,指尖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她脸颊上那点浅红早已褪去,只剩一丝淡淡的不耐,鼻尖萦绕着的茉莉雪花膏味,都压不住心里的腹诽。
“真是白瞎了十块钱,许大茂这家伙,果然是又菜又爱玩。”
她想起方才那短短两分钟的光景,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一声——
这许大茂,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真到了事儿上,连半分能耐都没有,还装得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实在可笑。
指尖摩挲着布包里那叠带着体温的钱,心里既有“赚得轻松”的坦然,又有几分对许大茂的鄙夷。
“也就这点出息了,亏他还好意思沾沾自喜,怕是连自己丢人都不知道。”
徐桂花抬腿跨上自行车,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轱辘”声,在寂静的胡同里慢慢远去。
而胡同口的阎解成,一看见那熟悉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语气里满是关切:“桂花,可算回来了!累坏了吧?”
徐桂花今儿心情格外好,一下午就净赚20块钱,易中海还送了条丝巾——
怕阎家人问起节外生枝,她特意把丝巾留在了小院。
自行车刚在胡同口停稳,她就利落地跳下来,没等迎上来的阎解成开口,便主动凑上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她柔声道:“解成,等久了吧?今儿你表现不错,奖励你的。”
阎解成心里顿时美滋滋的,自从自己房事不济,徐桂花对他向来冷淡,这般亲近的模样,可是难得一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