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生把碗放下,细细的品了品豆浆的味道:“何婶,想必你也是尝出来了吧,这豆浆里是加了黄芪水的。”
何婶眼神有些慌乱:“应该没有吧,黄芪味道那么大,我还是能尝出来的。”
“可是,这黄芪也是一股子豆香味,黑豆浆也是一股子豆香味,这二者味道相近,放在一块儿,我都差点没有尝出来。”
黄芪
“既然您这么肯定,那应该是吧。好在也不是什么毒药,想来夫人也是……也是好心,见少爷们没精神,又累了一天了,想给他们补补气气。”
卢生见她眼神飘忽,便疑惑地盯着她:“何婶,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尤二娘真的是自杀的?”
“还不是让他们李府上下给逼得!”
贺兰去病知道又有故事要听,于是就抬过来两个小板凳,给卢生也拿了一条。
反正这人都死了,他又不认识,更不难过,他就是来送礼的,有故事能听当然最好。
二人坐下,李仙草不想听这些,也不想孩子听这些,带着兴儿出去了。
何婶抱着的旺儿也睡着了,她开始哭诉:“二姐就不该回来,她要是不回来,就不会受着这百般欺辱,孩子就不会掉,大爷说不定也不会死,他也不会没有了依靠,最后饮恨而死。”
何婶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她是自己吞了金自杀的,前些天,就已经有了迹象,确实常常念叨说已经‘心死’了。
昨天我去敲响她房门,就没有人应声,旁边还少了些金器,后来府里人都来说,是她吞金而死的。”
何婶也许是有点渴,她把另外一碗豆浆也端起来喝了,看来她是一点不担心里面有毒的。
喝完豆浆,才继续又讲道:“二姐自从进了李府,那王夫人倒是一直装得面和心善,不曾刁难二姐。却让府里的丫鬟婆子处处针对她。
特别是那陪嫁丫鬟秋桐,天天指着尤二姐的鼻子骂街,说她 ‘狐狸精’、‘破鞋’,在院子里撒泼打滚,闹得人尽皆知。二姐本就性格软弱,又怀着身孕,身心俱疲,也无力反抗。
更过分的,二姐回付,已经又有了孕。她们竟然买通了大夫,故意把安胎药换成了堕胎药,二姐喝了那药便腹痛不止,终是小产了。
自那以后,二姐每日以泪洗面,她终是明白,王夫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活。
后来,府外又出来大爷的噩耗……二姐终于是没有熬过这些打击……走的那日,神志已经不太清醒,说了胡话,终于是抛下两个孩子,吞金而亡了。”
这故事讲完,卢生听得也是一阵唏嘘,蹑手蹑脚的好好坐着,瓜子都没敢嗑。
此时,灵堂外又走进来一个女子,是“迪娜扎”,她回家,听闻尤二姐死了,也来吊唁。
在门口挂了礼,本来准备了一张“千文”的回春劵。
见前面“人情簿”上只缪缪写了几人,感叹世态炎凉。又见贺兰去病送的是“一千文”,心里一暖,便自觉从怀中取出一些回春券,只送了八百文。
她先是磕了头,烧了香,一切做得有礼有节。
迪娜扎与何婶应该早就相识,只轻轻说了一声:“何婶,您节哀。”
何婶叹了一口气,世人都说是迪娜扎的父亲杀了尤掌柜,但她看着眼前女子,却怎么也恨不起来:“谢谢你能来送她一程。”
“怎么好端端,她就走了呢?”
“哎……大爷要是没死了,二姐还能有个依靠,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狄娜扎握住何婶的手:“何婶,你要相信我,尤掌柜绝不是我爹杀的,我爹虽然有脾气大了些,但也不至于直接把人掐死啊?”
何婶把手缩回来:“罢了,罢了,我们还是不要在灵前说这些吧。”
……
此时,李仙草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何婶,你快去看看,兴儿让夫人给抱走了,说是大晚上的,该睡觉了,回头累出病来……我也不好阻拦,你快去看看吧。”
何婶也来不及打声招呼,赶忙抱着旺儿,就跑了出去,李仙草也赶忙跟上。
灵堂里,此时只剩下迪娜扎、卢生、贺兰去病三人……或许也不对,棺材里还躺着一个人呢。
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干点啥,本来是来吊唁的,怎么变成守灵的了?
北风吹动灵堂,烛光摇曳。三人同时开口:
“要不我们走吧?”
“要不我们四处看看?”
“要不我们把棺材打开看看?”
最后一个主意是卢生出的,二人眼睛瞪得像个元宵,看向卢生:“啥!?你想开棺做什么?“
“你们就不想知道尤二姐的真正死因吗?”
“不都说了吗?吞金死的!”
“我也跟你说了,吞金压根就不会死人。别听那些人瞎扯,什么吞进去划破肠道出血而亡,我拿个尖锐的石头,你吞一个我看看!?”
迪娜扎皱了邹眉:“既然府上的人都这么说,想必是有什么缘由吧?”
卢生只能继续解释:“那谁看见她吃金子?是遗嘱里写了:‘我马上就要吞金自杀了’?还是她当着大伙的面,大庭广众下吃的金子!?都不是吧?何婶刚才可说了,尤二姐在房间独处的,等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那大家清理遗物,发现只少了金子啊,房间无人进出,金子只能是吞进肚子里了啊。”
卢生轻蔑一笑:“你这种要是去官,凶手是最喜欢的!清理遗物发现金子少了,就说她吞金而亡?那凶手挺赚啊,不仅把人杀了,连金子也可以顺走了,就说是死者吞了?到底是被死者吞了,还是被凶手吞了!?”
贺兰去病只能点了点头:“也对,毕竟谁也不会去剖开尸体,把金子取出来,只能随逝者下葬了。”
贺兰去病看着棺材,蠢蠢欲动:“卢生,那你开棺就想剖开尸体,取出金子?”
迪娜扎一脸厌弃:“你还没穷到那份上吧?要盗墓你也等人下葬再说啊!还没听说过停灵的时候就开始盗墓的!”
卢生白了二人一眼:“在你们眼里,我就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贺兰去病很真诚点了点头……
最可气的是迪娜扎,他都不了解卢生,竟然也点了点头。
卢生只能灿烂一笑:“嘿嘿,你们看人真准!”
笑容一收:“不要说笑了,干活吧!”
卢生走棺材前,还是先作了个揖,毕竟不是熟手,开棺验尸这种事,还是有点膈应的。
先小声念叨几句:“尤二姐,您多多见谅,我们也是为了给您洗刷冤屈,迫不得已的才开棺的,要是给您洗刷了冤屈,您在天有灵,保佑我无病无灾,一夜暴富……”
他话还没说完,棺材板子已经被贺兰去病给掀开了:“你别磨磨唧唧了,二娘都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