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找扁担,铭利找绳,很快就找来了,铁锁按照自己的记忆,开始绑担架,很快,一个简易的担架就绑好了,并且在两边绑了一个环形绳,抬着的人,用肩膀背着绳子,两个胳膊稳着担架,这两胳膊抬着,时间长了,胳膊也受不了。肩膀背着,两胳膊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铭利看着稀疏的几条绳,说道:“爷,这么大的孔,把人能掉下去,还有绳勒人,能受得了吗?这恐怕不行。”没见过担架的铭利,觉得不行忙问道。
“瓜孙子,你去拿条被子,铺在在上边就好了,有被子,就掉不下去。”铁锁笑着对孙子铭利说道,这被子有着防勒保暖的作用。
铭利取来被子,铺好后,自己躺在上边试了试,这又说道:“躺在上边挺软和的,就是怕抬起来,两根杆子夹着人怎么办?”
张兴没好气的说:“唉,躺在这上边,肯定没有躺在自家炕上舒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抬着的人,尽量往开拉。不说这个了,你去问问你妈,看准备好了没,县医院太远,耽搁时间,赶紧往乡医院送,早去早放心。”张兴自然知道,儿媳妇生娃有多担心。
真是: 老当益壮办法多,担架送人很适合。
躺在上边方便抬,病人也不受折磨。
铭利听了,就去问母亲。进门,看着几个人都站在那里等着,只有范玲玲难受的,睡又睡不下,坐又坐不稳,难受的爬在那里。铭利进门就给母亲说道:“准备好了,现在就往乡医院送吧,我和我爸就能抬着走,去到医院就有大夫想办法。”
别的人不知送到哪里,都看向范玲玲。范玲玲听了铭利的话,要把自己送到乡医院,心里就来气了,她早在乡医院打听过了,啥条件都没有,和在自家一个样。就生气的说道:“你们一家人是咋想的?乡医院是啥条件你不知道吗?我这是要给你家生孙子了,你不待见我,也要看在未出生的孩子的份上,请你们不要多余我。”也许是受了痛苦,没处发泄,范玲玲才发了脾气。
圆巧忙说道:“没人多于你,你看县医院太远,去就得走一天的路程,你这个样子,能等得及吗?赶紧,到了医院,医生就有办法?”
范玲玲生气道:“乡医院的医生,能有啥办法?生不出来,能剖腹产吗?你怕花钱,就不去医院了,在家省钱,就等着死吧。”范玲玲的气,一股脑给发了出来。
圆巧接着说道:“玲玲,你说你咋能说这气话,那个不愿给你花钱?这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有啥办法?这把人都难为死了。你想去县医院,那就忍受着一天时间,让人抬着走,要不那你说咋办?”圆巧也没了办法,反过来问媳妇范玲玲。
“咱们不是去河东医院看过病吗?我早就问过那里的医生了,他们有医疗条件,啥手术都能做。去河东就是要翻沟,过泾河,比去县城近多了,我们何必舍近求远。”范玲玲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她为自己早打算过了,今天听了谢玉兰的话,就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去大医院比在家安全,她坚决要去,不想在乡医院担风险。
铭利看媳妇生气了,连忙说:“就按玲玲说的,去河东医院,咱们赶紧准备就走。”铭利听了媳妇的话,立刻做了主,不让父母左右摇摆,定不下来。
圆巧又说道:“河东对面的山路,那是石头路,仅有一人多宽,又窄又陡,碎石很滑,抬着个人,就不好走。你和你大,两个人根本不行,哪赶紧去找两个帮忙的,在路上换着抬。”圆巧担心河东的山路滑,怕他父子俩,在山路上不安全。
真是: 人在事中慌神经,选近医院把孩生。
泾河坡陡石子滑,媳妇却选去河东。
铭利应声道:“好,我去找两个帮忙的,张善伯的儿子铭景,和张营叔的儿子铭晨都在,他们都能担起一百八的担子,抬人根本不成问题。让我大去把我张良叔叫来摇船,这问题就解决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谢玉兰突然说道:“等等,我知道,今天张良领着几个队长去河东赶集,买过忙用的东西去了,人现在就没在,你现在根本走不了。”
胡凤莲听了,立刻说道:“铭利,你去叫铭景和铭晨过来准备好,让你爷去泾河边等着张良,他们回来,就直接把张良拦在河边,不让他来回跑冤枉路。让你大现在就去坐在沟边看着,对面那边山路有人下山,就跑回了,叫人抬着玲玲走,就不耽搁时间。要不,在外边,不知要等多长时间,玲玲临产,在外边等时间长了,也不安全。圆巧,你把给小孩准备的东西,都收拾在一起,别走的时候,忘了这个,丢了那个。你要跟着去,玲玲需要你照顾,你比别人方便,铭利笨脚笨手的,啥都不知道。”胡凤莲里里外外的安排,头头是道,圆巧也没有半点犹豫,就去准备。
铭利也就把奶奶的话,传给爷爷和父亲,他们都各自忙去了。范玲玲这时心里有点安慰,但疼痛,依然折磨着她,她心里想,一定要等去到医院再生,无可奈何的她,只能在痛苦中煎熬着。
真是: 十月怀胎真累身,一朝分娩苦受尽。
儿女若忘母亲恩,天打雷劈丧德人。
逛街的一帮人,把镇上的每个街道,都串了一遍。才去吃饭,他们相聚在一家饭馆里,坐在从来没坐过的大圆桌前。李义惊奇的给张良说道:“张良,我发现一个商店的售货员,也太像铭莹的小姑张灵了,我差点就上前去认她了,想到张灵在医院,不可能回来,再说张灵也认识我,我就上前有意问她,她对我根本不认识,看来是我认错人了,我很好奇,怎么那么像?”
张良也不以为然的说:“这人也有长的像的,不可能和张灵有啥关系,张灵在省医院回不来,更不可能出现在河东。”他们谁也不清楚缘由。如果长锁和铜锁在世,看到后就会解释清楚,一帮人只是好奇,也是先辈给下辈人摆下迷局。
李义一时兴起,提来一壶酒说道:“难得一起来,今天也就豁出去了,咱们一人喝它几口,高兴高兴。” 李义不再去想那些事,只想大家在一起乐和乐和。提起酒,几个男人,各个都是不亦乐乎,难以抑制的兴奋,在每个人脸上展现,真是有着难得的好吃好喝伺候,他们便海吃海喝起来,时间也就在他们无所谓的意识中流逝着,男人们遇到酒,就迷失了,什么事都能放下,真有不醉不休的气概。
终于有人脸上泛了红光,张良才劝道:“喝的差不多,尽了兴就行了,这谁喝醉了,回家可没人背你。别忘了,我们来干啥了,回家不单要走路,还要背东西,过泾河,醉醺醺的掉到泾河里去,那丢人就丢大了。”张良就想用这拦住大家泛滥的情绪。
在张良的劝阻下,年轻人们才收起任性。酒足饭饱后,这才去购买东西,一切置办好后,摇摇晃晃的,踏上回家的路。
真是: 难得相聚有此行,男人有酒既起兴。
尚若不赶回家路,保准各个醉难醒。
张兴在山上沟边坐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山路,焦急的等不到对面山上人影出现。终于看见对面的一帮人,走到沟边,等待已久的张兴发现后,就往家里跑去,命令几个人抬起担架,就紧张的出了门,一行人快步向泾河奔去。
张良一行人,走入泾河山上的沟路。张良就觉得,泾河的流水声,明显比来的时候,大了许多。就催促大家道:“大家脚步,快一点,听着泾河流水声,比来的时候,大了许多,恐怕要发大水了,我们赶紧要赶回去,要是发大水赶不回去就糟了。”
其他几个人,都还沉浸在,酒足饭饱的喜乐当中,根本没有把这些当一回事,更没听出流水声有啥区别?他们认为,有着二十几年摇船经验的张良在,他们怕什么?
“别磨蹭了,发了大水,今天就回不去了,谁想在泾河岸边的石头上睡一夜,那就慢慢走吧,我们就不等了。”李仁知道,泾河发大水,过河就有凶险,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提醒着大家,催促大家走快点。
年轻人听后,见前边张良加快了脚步,他们不敢怠慢,后边紧跟着,不能掉队,谁也不想在冰冷的石头上睡一晚。
真是: 年轻不觉河凶险,主观臆断大于天。
逛街喝酒耽搁时,哪知祸端埋此间。
下到河底,他们都抢先上船,等到大家坐稳,张良便解开绳索,跳上船,把船撑离石头岸边,在激流中,奋力划船,向对面划去。船真像一片树叶,随波逐流,在张良的操控下,一点一点向对岸行去。在船上的人很快发现,对岸站着一个人,看样子也是要过河的样子,等慢慢靠近,人们都认清了,原来是张良的三叔铁锁。
终于到了对岸,船上的人都急忙下船,张良这才松了一口气。张善下船,直接奔向铁锁问道:“三叔,你站在这里干啥?要过河去吗?那你早上干啥去了?我们都回来了。”
等得心烦意乱的铁锁,没有回答张善,却怨道:“你说你们就买这点东西,就耽搁这么久?把人都急得长犄角了。”
“到底有啥事?”下船的人都围过来,想知道铁锁在这里等得原因。张良也把拉船的绳索,绑在岸边的大石头上,也走了过来。
“还不是等着张良回来,渡船过河?来泾河边,你说还能有啥事?”铁锁没好气的说。
张良上前说:“三叔,今天你不能过河了,你听着流水声,就是要发大水了,没啥急事,等明后天也行,今天绝对不行了,你过去也回不来。”张良提醒铁锁。
“要是能等到明后天,我还能在这里等你?铭利媳妇要生娃了,你必须立刻送过河,到对面镇上的医院去生娃。”铁锁扯着喉咙,只怕他们都听不清。
“要生娃?那人呢?”周围的人,异口同声的问,怎么就不见铭利一帮人。
铁锁回过头,大家也跟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铭景,铭晨,抬着担架,从山路上摇摇晃晃的走下来,铭利和张兴前后扶着,圆巧背着行李,几个人一路小跑,来到河边。
这样的紧急情况,救命要紧,张良也没有反对,紧急说道:“那就快点,抓紧时间上船,不敢耽搁,我送你立刻过河。”一群人帮忙,把担架抬上船,张兴几个人也立刻上船,张良奋力将船撑向河中,拼命的向前划着。
李义一帮人,连同铁锁,站在河边,看着船慢慢的驶向对面,众人们都替铭利媳妇捏一把汗,希望她早点到医院,母子平安。当看着他们到岸边,几个人都下了船,众人的心都落到了心里,只要他们送到医院,保准母子平安。
真是: 看到病人送上岸,心中欢喜暗祝愿。
只要拼力送医院,就能确保母子安。
过河的几个人抬着病人上山,张良也划着船往回赶。当船划道靠近岸边还有二十多米的时候,突然上游山梁拐弯处,传来河水的咆哮声。前边河道流水的回声,突然变成一股直接冲击耳膜,震耳欲聋的流水声,并且迎面扑来。
岸边的人们,都被这突来的声音惊呆了,不约而同的向河道上游看去,只见河水中,流水冲着树木,河落柴以及其它杂物,形成了高出河面许多水墙,轰轰隆隆的向下游袭来。
李义一帮人看到,都急眼了,慌忙站起来,连同铁锁,都一同在河岸呐喊着:“张良,快点,加把劲,大水来了,快加把劲。”
岸边的人们,清楚地看着,张良那奋力摇船的胳膊,鼓着吃奶的劲,向前滑行,只恨不能一步跨出河水,可船还是在水中缓慢行驶。
凶猛的洪水,不给人留半点喘息的机会,浩浩荡荡,势如破竹,转眼间,就到了张良面前,渡船被高过船的浪头打翻,人们眼睁睁的看着,张良被卷入浪里,混浊的坭水将他淹没。
李义一帮人,都是失声呐喊着张良的名字,他们撇掉手里的东西,追着浪头往下奔去,他们多么希望,张良能被冲出水岸,他们奋力把他拉上来。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他们追赶着的速度,赶不上流水,远远看到的是,船被冲到岸边的石头上,撞成了碎片。并一同被这污泥浊水带走,眼前留下的,就是那岸边的乱石,再也看不见张良的影子。
他们各个心里冒火,眼里流泪,站在这滚滚的浊流旁,不知怎么办好?李仁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嘴里说不出什么,头深深的低了下来,泪水洒在了沙滩上。他在祈求河水,放过好人。也似乎向离别之人,送去最崇高的敬意。
张善也跟着其他人,跟着都跪了下来,各个抹着眼泪。张善大声呐喊着:“张良兄弟,张良兄弟。”声声欲碎,多么希望能把他叫回来。只可惜,这声声呼唤,被河水的咆哮声淹没。
李义跪在地上,手在沙滩拍打着,哭喊道:“张良,都怪我,都怪我,让大家喝了酒,耽搁了时间,我们早早的赶回来,也就不会发生这事了。”李义也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他把罪过都归在喝酒上,谁料想,时间怎么就赶到这个节点上?也许多往前赶十分钟,就不可能发生悲剧,然而,一切都在眼前发生了。
一帮人都呐喊着,哭泣着,然而,什么作用都没有,谁也改变不了注定的事实。人在自然面前,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
真是: 涛涛洪水无情面,好心未能感动天。
只想薄力能帮人,梦断泾河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