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书院。
缉查殿。
“陶炳坤,你担任副院长职务至今已有二百九十九年,在此期间,兢兢业业,处事公正,深受书院子弟敬重和爱戴……”
“却为何在今日,枉顾书院规矩,专断独行?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
老院长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之前被揍了一顿的上百位大人物,都已汇聚在此。
一个个身形狼狈。
而副院长陶炳坤,则立在大殿中央处,一身修为被封禁,一如阶下囚。
陆夜、糯糯、曹武等人也都在。
此刻,所有的目光都齐齐看向陶炳坤。
陶炳坤眼神暗淡,沉默半晌,没有辩解,没有求饶,只说了一句:“老院长,我愿领罚!”
老院长看着陶炳坤,道:“别告诉我,你已背叛书院,投靠末法神殿。”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便是陶炳坤也愣了一下,旋即摇头道:“我不是!若不信,老院长尽可以查验我的心魄。”
老院长皱眉,旋即似乎想起什么,脸色一沉,“你还在计较当初那件事?”
陶炳坤叹道:“灵鸿是我孩儿,我岂可能真正看得开?”
一下子,在场大人物们终于都明白过来。
十三年前,书院进行了一场黄庭境大比,陶炳坤的儿子陶灵鸿,败在了丘鹤尘手中,最终排名在第二名。
出人意料的是,陶灵鸿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心境出了问题,当天就走火入魔,沦为废人一个。
哪怕书院许多老辈人物一起出手挽救,陶灵鸿也仅仅只保住性命,此生再无法修行。
而在半年后,陶灵鸿因为久久无法接受沦为废人的后果,选择自杀。
这件事,在当初闹得很轰动。
可谁都清楚,不能怪丘鹤尘,怪也只能怪陶灵鸿自己。
可没人想到,十三年后的今天,身为副院长的陶炳坤,却会不惜一切代价,对丘鹤尘下手!
“真的……因为这个?”
老院长都有些难以置信。
陶炳坤神色惨淡,“丧子之痛,老院长可没体会过,自然不清楚,这种滋味是何等煎熬。”
他长叹一声,道:“我已隐忍十三年,也曾想过放下此事,可只要看到丘鹤尘,我就会想起此事,根本就放不下……”
大殿内一片寂静,众人神色复杂。
而丘鹤尘心中的疑惑终于得到解答,脸色变得格外地阴沉。
老院长道:“都已隐忍十三年,你为何要选择在今日动手?”
陶炳坤道:“前些天,我听说曹氏一族的曹武找到丘鹤尘,由丘鹤尘出面,把黄玄渡父女安排住进了书院。”
“这本来是一桩微末小事,可却彻底勾起了我心中的愤怒!”
说着,陶炳坤抬眼看向老院长,一字一顿道,“老院长该不会忘了,我来自青木洲陶氏一族吧?”
陶氏一族!
一直冷眼旁观的陆夜,顿感意外。
曹武则猛地道:“你这老东西,原来在针对我!?”
在青木洲,谁都清楚,因为大罗剑斋的事情,陶氏一族早已和曹氏一族势同水火。
陶炳坤没有理会曹武,自顾自道:“过去一段时间,我陶家遭受了诸多打击,年轻一代的四大骄阳,皆惨死在斗天战场,老祖陶天行命丧大罗剑斋一战……类似的祸事,一桩接一桩,让得我族元气大损,俨然沦为青木洲的笑柄。”
声音低沉,带着愤恨之意。
“追本溯源,我族那四大骄阳,皆死在大罗剑斋核心传人苏源手中,老祖陶天行,同样死在大罗剑斋一战!”
“而谁都知道,曹氏一族铁了心地在帮苏源和大罗剑斋!”
“老院长,你说当我得知曹家族长的儿子来了书院,心中该作何感想?”
“最让我愤怒的是,这曹武还和丘鹤尘走到一起了!”
陶炳坤指了指自己心口,一字一顿道,“丧子之痛,宗族之恨,又让我如何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大殿寂静,只有陶炳坤那带着满腔恨意的声音在回荡。
陆夜忍不住揉了揉眉宇。
他都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因为自己曾用过的化身“苏源”,以及曹武的出现,引爆了陶炳坤心中的恨意。
老院长眼神平淡如旧,“所以,你就安排了今天这件事?”
陶炳坤点头,“这一段时间,老院长、院长和其他两位副院长都不在,对我而言,自然是一个难得的时机。”
“原本,我打算找个借口,先利用缉查殿的规矩,把丘鹤尘拿下,以我的手段,自然也能让他心境崩碎,走火入魔而亡,如此,也等于为我那逝去的孩子报仇。”
“至于曹武,我早打探到他一直留在桃李城,打算收拾了丘鹤尘之后,就去把此子杀了,却没曾想……”
陶炳坤长叹了一声,“没曾想,就在我付诸行动时,老院长竟然提前回来了。”
眼神中尽是复杂,以及一抹无法掩饰的不甘。
曹武倒吸凉气,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原来自己早被那老杂毛盯上。
此时的大殿内,气氛压抑沉闷,众人心中都无法平静。
老院长再问道:“以你的手段,本可以暗杀丘鹤尘,却为何要在今日闹得沸沸扬扬?”
陶炳坤道:“丘鹤尘是书院年轻一代领袖,若他无声无息地在缉查殿走火入魔而亡,必然会引起无数怀疑。与其如此,不如让大家都来做个见证。”
“这样一来,被我抓去缉查殿的丘鹤尘,即便走火入魔而亡,也没人会怀疑是我把他逼死的。”
“最后,哪怕我被追责,付出再大的代价,起码也能保全性命。”
说到这,陶炳坤轻声道,“除此,我也安排了其他手段,足可为我洗脱罪责,比如……”
“把丘鹤尘的死,全都按在缉查殿执事卫全头上。”
“再比如,那赵冲原本就和丘鹤尘有过节,我完全可以给赵冲制造一个害死丘鹤尘的机会,保证没人能查出蛛丝马迹。”
“可惜……”
“一切计划才刚开始,就因为老院长的回来,满盘皆输!”
正自说着,陶炳坤忽然转身,看向陆夜,眼神充满毫不掩饰的恨意。
“我看得出来,真正毁掉我谋划的,是这个貌不起眼的少年!只是……”
“我想不明白!”
陶炳坤脸颊铁青扭曲,咬牙道,“老院长为何忽然回来?为何要为这样一个小东西撑腰?”
“老院长,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声音还在回荡,陶炳坤已重新转身,眼睛死死盯着老院长,脸上尽是愤恨和不甘。